梅香支起耳朵,劉叔稍稍坐直了身子,菊香也停了針線,靜靜地望過來。沉默的空當,氣氛竟有那麼一點點緊張。
被五雙包含異樣期待的眼睛注視著,葉知秋沒有絲毫不自在,微笑地道:“首先,個子不能太高。”
劉家人下意識地瞟向劉鵬達,他現在才十四歲,個子已經比同齡人高出半個頭了。再長大一些,只怕要超過一米八。
這條不合適。
劉叔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菊香收回目光,慢慢地行針運線;梅香略有些失望,劉鵬達臉色明顯黯了一黯。
劉嬸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一些,“人家都樂意挑那個頭高的,你咋偏挑那個頭矮的?”
葉知秋彎了彎唇角,“做衣服省布啊。”
劉嬸愣了愣,“哈”地一聲笑了出來,“你這丫頭,真是精到骨子裡去了。”
“做衣服省布?知秋姐,虧你想得出來。”梅香的笑點一向很低,捧著肚子笑得淚花飛濺。
劉叔和菊香臉上也有了笑紋,只有劉鵬達神色懊惱,暗恨自己長了個大個子。
“秋丫頭,還有啥條件?”劉嬸笑過之後又迫不及待地追問。
“面板不要太白,體型不要太瘦,眼睛不要太大,力氣不要太小;會趕車,會做飯,會種地;最好沒爹沒孃,沒有兄弟姐妹,沒有七大姑八大姨之類的親戚,有幾個也沒關係,以後儘量少來往就行了;可以沒車沒房。沒錢沒地,但是必須有一項過硬的手藝……”
葉知秋一口氣說了一串。每說一條,劉家人就看一眼劉鵬達。比對之後,發現都不符合條件。劉叔頓覺身心放鬆,靠在被垛上閉了眼睛。
菊香若有所思,梅香眼帶驚疑;劉鵬達神色一黯再黯。已經露出了頹然之意。
聽到最後,連劉嬸都不淡定了,“秋丫頭,你跟你嬸子逗悶子呢吧?沒錢沒車也就算了,沒房沒地,你嫁過去住哪兒?拿啥養活自己?”
“我沒說要嫁過去啊。”葉知秋笑眯眯地看著她,“劉嬸,你還沒聽出來嗎?我這是要娶。”
“啥?!”劉嬸驚得張大了嘴巴。“你要娶……娶相公?!”
姐弟三人齊刷刷地看過來,劉叔也倏忽地張開了眼睛。
“是啊,我要娶相公。”葉知秋笑容不變地點了點頭,“劉嬸最瞭解我們家的情況,爺爺眼睛不好,虎頭還小,如果我嫁出去,就沒人照顧他們了。
我一個姑娘家。年紀也不小了,不成親也說不過去。我自己倒是無所謂,就怕別人誤會爺爺虧待了我。折中一下。最好的辦法就是招贅。
劉嬸,麻煩你幫我打聽一下,十里八村有沒有符合我要求的人。有的話,就帶過來讓我見見。如果各方面都合適,那就趕早不趕晚,把婚事辦一辦。家裡多一個勞動力。我也能輕鬆一點兒。”
劉嬸怔怔地看了她半晌,才擠出一句話,“你要招贅,這事兒成老哥知道嗎?”
葉知秋笑了一笑,“我會跟他好好說的。”
劉嬸明白了,她這是還沒跟成老爹透信兒呢,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你這丫頭主意可真大。”
葉知秋不置可否,在這個時代,她能選擇的東西太少了。其它的事情她可以有商有量,從善如流,但自己的婚事她必須全權做主。誰也不能干涉,成老爹也不行。
梅香有些憐憫地看了劉鵬達一眼,心中暗暗嘆氣。劉家就他這麼一根獨苗,還指望他傳宗接代、延續香火呢,絕不可能答應讓他入贅。別的不說,單單這一條,她可憐的弟弟就徹底出局了。
劉鵬達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只覺心灰意冷,提不起半點精神。
葉知秋感覺該說的都說得差不多了,也不想多留,便從炕沿上跳下來,“那我先回去了,我的親事就麻煩劉嬸幫忙多留心了。”
“行,改天我替你打聽打聽。”劉嬸的話聽起來沒什麼底氣。
倒插門是一件很丟臉的事,如果不是窮得實在沒法兒了,只怕誰家也不願意讓兒子入贅,一輩子被女方壓著,抬不起頭來。
想說成這門親事,難啊!
“對了。”葉知秋又想起一件事來,在門邊頓住腳步,“劉嬸,我說的手藝,不是吃喝嫖賭、坑蒙拐騙、打狗要飯之類的手藝,而是田裡山裡水裡,能實實在在賺錢養家的手藝。
還有,要踏實肯幹,有耐心,有長性,那種半途而廢、這山望著那山高、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盪的人,堅決不能要。”
劉嬸理所當然地點頭,“要過一輩子呢,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