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嬸是個心裡和嘴上都藏不住事兒的人,臉上的傷剛剛好了一些,便四處奔走打聽。不出幾日,成家孫女兒要招贅女婿的訊息便在周圍的幾個村子傳播開來。
於是繼牛嬸鬧事之後,葉知秋又一次變成了村民們飯後睡前熱烈討論的名人。
有人嗤之以鼻,有人表示理解,也有人因為這件事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冬元節過後月餘,陰雲匯聚,落了今年冬天第一場雪。雪後初霽的早上,葉知秋正在門前掃雪,直起身子歇氣的空當,就看到一個花團錦簇的人影出現在村口。
距離太遠,看不清楚面容,只能分辨出那是一個體型圓胖的婦人,側身坐在一頭毛驢的背上。頭上梳著繁複的髮髻,耳側別了一朵碗口大的紅綢花。上身一件大紅繡花的棉襖,下面是一條絳紫色的棉裙,腳穿一雙與棉襖同色的繡花鞋。
原本銀裝素裹的世界,因為她的闖入,頓時失去了原本的幽靜和寧謐,多了幾許刺目的喧囂。
與她相比,那牽著毛驢的人存在感就低多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劉嬸從院子裡探了探頭,一眼就認出了來人,“那不是大喇叭村的錢媒婆嗎?這一大早兒跑來,是要給誰家說親呢?”
葉知秋原本還有些納悶,山村人們的穿衣風格向來以樸素低調為主,怎麼會有人打扮得如此張揚,聽到“媒婆”兩字才恍然大悟。
她一直以為電視劇裡面的媒婆形象是藝術誇張的結果,現在才知道。冤枉人家編劇、導演和造型師了。那身裝扮,著實讓人不敢恭維。
暗自搖了搖頭。繼續掃雪。
劉嬸是個萬事通,對說媒尤為熱衷,見了錢媒婆便有一種同行冤家的敵意。眼睛緊緊地盯著那個身影,想要看看她到底要去哪家說媒。
毛驢漸行漸近,一連越過幾個有當婚子女的人家兒。直奔村西頭而來。
劉嬸不覺變了臉色,嘀咕道:“別是衝我們家梅香來的吧?”
葉知秋也停了下來,站著觀望。
梅香早就到了議親的年紀,劉嬸一心想給她挑個好的,遲遲沒有定下來。梅香自己倒是不著急,想在家多留兩年。如今媒婆上門,她的打算只怕要落空了。
心念轉動的工夫,毛驢已經到了近前。錢媒婆扭頭看過來。露出一張塗脂抹粉的笑臉,“喲,劉家大嫂,你起得可真早啊!”
聲音尖細,帶著幾分與年齡嚴重不符的嬌媚,聽得人汗毛一立。
劉嬸無心寒暄,面帶忐忑地打聽,“錢大嫂。你這是要往哪家去啊?”
錢媒婆笑而不答,一抬眼瞟見拄著掃帚立在門邊的葉知秋,立刻誇張地驚呼起來。“哎喲喲,這位姑娘生得可真是水靈標誌。要是老身沒看走眼的話,你就是成家老漢的遠房侄孫女兒吧?”
葉知秋聽她一口道出了自己的身份,止不住心頭一跳。冷眼看著她從驢背上滑下來,又牽著裙襬一步三搖地走到面前,才淡淡地問:“你有什麼事嗎?”
錢媒婆不回話。兩眼泛光,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嘖嘖,瞧瞧,這模樣兒,這腰條兒,這通身的氣派,哪一點兒也不比城裡那些大家小姐差。”
葉知秋被她這份熱切和殷勤搞得惡寒不已,不由蹙了眉頭。
劉嬸這會兒也明白過來了,眼神閃爍地問:“錢大嫂,你這是來給秋丫頭說媒的?”
“可不是嘛。”錢媒婆接了她的話茬,眼睛卻一瞬不瞬地盯著葉知秋,笑得老臉開花,“這位姑娘,你好福氣,有個很不錯的人家兒瞧上你了,老身先給你道喜了。”
說著朝她道了個不甚標準的萬福,起身,見她神色未動,只用一雙黑湛無波的眼睛看著自己。心裡暗怪這姑娘不懂禮數,卻不好表露出來,只能硬著頭皮提醒她,“姑娘,你看這大冷天兒的,要不咱進屋說話兒?”
“不用了,就在這兒說吧。”葉知秋一口回絕了她的提議。
錢媒婆笑容僵了一僵,眼睛瞟了瞟劉嬸,有些為難地道:“姑娘,在這兒怕是不方便……”
“沒什麼不方便的。”葉知秋不客氣地截斷她的話茬,“既然是喜事,就不怕別人聽見。如果是怕人聽見的喜事,那我勸你還是不要說了。”
錢媒婆做媒無數,不管到誰家,都被人捧著誇著,客客氣氣地對待著。成不成的都有一份謝媒禮,最不濟的時候也有一碗水喝,哪裡受過這樣的待遇?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強忍著怒意道:“姑娘,俗話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些話兒我不能直接跟你一個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