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有些驚訝,“這麼快?前天不是才拿過來二十兩銀子嗎?”
“來做工的人太多了。”龔陽的表情很是無奈,“不止附近這幾個村子,十幾裡外的村子都有人來。
我告訴他們僱工已經收夠了,他們也不肯回去,說可以不要工錢,中午管飯就行,然後找個地方就埋頭幹活。活兒都做了,咱們總不好真不給發工錢吧?
還有一些人晚上不回家,留在這裡摸黑開荒,早上找我算錢。我唯恐他們搞壞身體,勸了幾次,他們還是我行我素。”
葉知秋不由苦笑,她把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都估算了一遍,並做了妥善的應對,卻沒有算出村百姓賺錢的欲~望有多麼強大。
“我們現在還有多少銀子?”她問。
“五兩多,剛夠挖溝這邊的工錢,掘塘和墾地那邊已經沒錢可發了。”龔陽答得很快,見她蹙眉不語,便提議道,“葉姑娘,要不要把工錢降一降?”
阿福贊同地點頭,“我看也該降一降,知秋姐姐給的工錢太高了,中午還要管飯,這樣下去得花多少錢啊?”
“工錢不能降,午飯也不能省。”葉知秋態度很堅決,“這都是一開始就說好的,做人要講信用,不能出爾反爾。
我們真心待他們,他們才會拿真心回報我們,誠心誠意地幫我們做事。錢沒了可以想辦法籌措,信用沒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我們以後還要僱人幹活兒,不能因為省幾個錢丟了人心,你們明白嗎?”
龔陽面露赧色,“我明白了。葉姑娘。”
“我也明白了。”阿福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以後再也不說那種話兒了。”
葉知秋點了點頭,略一沉吟,便吩咐龔陽道:“再有人來做工,留下就是。一共就這麼多活兒,早幹完早省心。
那些晚上不願意回去的,儘量勸。勸不動就算了。收工之前熬一鍋薑湯,放在火上煨著,讓他們當水喝,彆著涼生病了。還有跟他們說明白,晚上可以留下,但是活兒一定要幹得仔細,絕不能濫竽充數。”
“好。”龔陽點頭應了,又擔憂地問,“那今天的工錢怎麼辦?”
“我會想辦法的。”葉知秋在阿福腦袋上拍了一下。“叫上你哥,跟我一塊兒進城。”
阿福“哎”了一聲,便跑去尋多壽。
這些日子龔陽脫不開身,多壽替代他成了御用車伕。有事的時候出車,沒事的時候幫老牛叔和多祿巡邏,工錢也是每天一百文。
驢車在山坳裡曲曲折折地走著。很有些顛簸。葉知秋打量著左右的地形,心裡盤算修一條路要花多少錢。
阿福見她神思不屬,只當她在為工錢的事情苦惱。也跟著犯起愁來,“知秋姐姐,你要到哪兒籌錢去啊?”
葉知秋回神一笑,“去鹹喜酒樓。”
她的存款已經告罄,放在成老爹那兒的二十兩也拿來用了。剛過完年,上個月酒樓的生意不是很紅火,菜譜的分紅沒多少。這月才過了一半,還不到結算的時候。
家裡除去生活費,只剩下官府補發的八兩銀子。那是成老爹兒子用命換來的錢,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動的。
想起那成老爹。她心裡泛起層層酸澀。
得知她跟官府登入了百十多畝荒田,老爺子一口氣沒上來,當場就厥過去了。又是掐人中又是順氣。半天才搶救過來。自那之後,再也沒有跟她說過話。
她回去拿那二十兩銀子的時候,他也只將裝錢的匣子拿出來放在炕上,沉著臉一聲不吭,看樣子是打算跟她冷戰到底了。
阿福對她的情況再瞭解不過,嘆了口氣,“也只能去找婁掌櫃了。”
葉知秋被她老氣橫秋的樣子逗笑了,“我怎麼感覺你不怎麼待見婁掌櫃呢?”
“誰讓他是個奸商來著?”阿福嫌惡地皺起鼻子。
葉知秋微微正了神色,“阿福,你記住,想要做一個合格的商人,必須‘奸’。奸’不等於‘惡’,但是跟‘惡’只有一線之隔。
怎麼把握這個度,做到‘奸而不惡’,是門學問。這一點婁掌櫃做得就很出色,你應該向他學習。”
阿福怔了怔,一本正經地點頭,“我明白了,知秋姐姐。”
“明白就好。”葉知秋知道她靈透,不需要提點太多。說多了反而會禁錮她的思維,不如讓她自己去琢磨去體會。
多壽聽她們說得高深,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以前聽阿福嚷嚷著跟葉知秋學做生意,他頗不以為然。只當是小姑娘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