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在場的大部分人懸著的心都放了下來。憂慮去了,心思活了,就有人大著膽子提出異議,“知秋妹子,我有個叔伯兄弟,他們兩口子也在這兒幹活兒。
那要按你說的,他們犯了大錯,我們一家子也得被趕出去。犯錯的是他們,又不是我們,憑啥趕我們走啊?這也太不講理了吧?”
這邊話音剛落,引起一片共鳴之聲,“可不是,憑啥啊?”
“憑我是僱主。”葉知秋淡淡的一句話,讓所有人都閉了嘴,她目光湛湛地看著那個最先提出異議的人,“如果你不放心自家的親戚,就時常給他們提提醒,督促他們不要犯錯。
一旦發現他們犯錯,及時舉報,就不會被連累了。”
她很想講理,也很想對每一個人公平以待。只是社會制度如此,她心目中的公平和道理,並不完全適用於這些滿腦子小農意識的人。
對他們好,他們未必當成是好,可能當她好欺負。對他們好習慣了,偶爾不好一次,就會生出怨憤甚至仇恨來。
她之所以推出“連坐”制度,一是為了讓僱工們相互監督;二來是為了杜絕僱工拉幫結夥。
這個時代的人十分看重和依賴親緣關係網,拉幫結夥的首選就是親戚。防止他們內部勾結或者內外勾結,跟她對著幹,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沒辦法擰成一股繩。
有了這個連坐制度,沒人犯錯也就罷了。一旦有人出事。必定首先懷疑最親近的人。有了戒心和嫌隙,任他們怎麼折騰,都成不了大氣候,她就能省心不少。
聽說可以免罰。有親戚在山坳幹活兒的人都鬆了一口氣。也有人心裡不怎麼踏實,嘀咕道:“我們家親戚在作坊幹活兒,我在菜棚,離著老遠呢。他們要是乾點兒啥,我上哪兒知道去?”
葉知秋耳朵很靈,接起話茬,“不知道不要緊,只要跟他們及時撇清關係,一樣可以免罰。”
語氣一頓,目光掃向大家。“關於舉報、免罰以及獎勵一系列的條款,會跟規矩一併張貼出來,你們到時候看了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她例數規矩的空當,龔陽已經把屋裡的情況摸清楚了。盤碗碟盆,能砸的傢什基本上都碎了。桌倒椅翻,布料和衣服扔了一地,都被撕壞了。
只不過這些都是私人的東西,不歸他管,頂多替多祿和水杏兒感覺有些心疼罷了。牆壁,地面和門窗沒有大的損壞,根本不需要修補。
他知道葉知秋要教訓牛嬸。便說了個不多不少的數,“葉姑娘,我算了一下,裡裡外外整修一番,材料加人工,至少要五兩銀子。”
“五兩?!”牛嬸憋不住驚呼了一聲。
葉知秋不理她。看向老牛叔和多壽,“牛嬸不是我們農場的僱工,而是你們的家屬。按照規矩,你們可以關起門來自己調解。如果調解好了,不再鬧事了。我就當沒發生過。
如果調解不好,繼續鬧事,就按規矩來。老牛叔,多祿大哥,水杏兒嫂子,多壽,阿福,每人扣除三個月的工錢,計過一次。再有兩次,全家逐出農場。
說吧,你們是就此打住,一家人關起門來調解,還是繼續鬧下去?”
老牛叔和多壽還是不說話,水杏兒仍舊掉眼淚。
牛嬸誰也指望不上,只能厚著臉皮自己開口,“大侄女兒,我們不鬧了,我們關起門來調解,一準兒調解。”
“那好,你們先調解吧。”葉知秋站起身來,“整修房屋的錢和我的醫藥費,等我看過大夫,算出一共多少銀子,從你們家五口人的工錢裡面扣。”
老牛叔、多壽和水杏兒心裡明白,葉知秋不會真扣他們銀子,都沒什麼反應。牛嬸卻疼得心尖直抽抽,想求個情吧,又怕被當成鬧事,扣更多的銀子,只好強行忍下了。
葉知秋驅散圍觀的人,讓他們各歸各位,回去幹活兒。自己則和龔陽一起,回到成家。
龔陽聽她說了牛嬸鬧事的真正原因,有些擔心,“牛嬸這次是被葉姑娘立的規矩嚇住了,忘了房子的事。她沒能如願以償,說不定還會再鬧。
她要是鬧上三次,你真打算把他們全家都趕出農場嗎?別人不說,至少阿福是不能走的。反正你將來也要給多壽一座房子,不如現在蓋了,讓她和老牛叔搬過來吧。”
“不行。”葉知秋堅決搖頭,“你不瞭解牛嬸那個人,這次她得了房子,下次她還會為了別的事情鬧。不能對她妥協,否則沒完沒了。
咱們農場的運轉剛剛穩定一些,不能有任何變數。牛嬸性格太奇葩,她要是搬過來,絕對能攪得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