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搬到山坳,葉知秋很少回小喇叭村。有那麼一兩次,也是為了辦事,匆匆來,匆匆走。算一算,已經一年多沒有到過成家老宅了。
剛才去劉家,隔著兩家中間的矮牆看了幾眼,院子裡鋪滿了枯草樹葉。西廂房早就倒了,沒了煙火的滋養,正房的椽子和茅草已經腐爛,歪歪斜斜,怕是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她並不心疼那幾間茅草房,只是故地重遊,不由自主地想起在這裡生活時的情景,想起那個遠赴重洋、出使在外的人,心下止不住生出幾分落寞來。
一轉眼,他已經離開半年之久了。這期間她沒有收到任何與他有關的訊息,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不知道飄向哪裡,會停到何處。
夜裡睡不著,思念得狠了,她偶爾會有那麼一點兒後悔,當初沒聽沈長浩的話,去京城見他一面。悔過之後,她依然覺得自己的做法是對的。
她堅信,只要心中的牽絆還在,他很快就會回來,平安無事地站在她面前。
聽到多壽問話,她趕忙斂了思緒,“你跟鵬達是好朋友,還不瞭解他嗎?他的自尊心那麼強,如果我直接跟他說,讓他去學堂當先生,他會認為我在可憐他。
你透信兒給他,他去應聘,爭取到那個職位,是他自己的本事,不會有被人施捨的感覺。找到自己的位置,有了盼頭,他一定會重振旗鼓的。”
多壽不懂那些彎彎繞繞的東西,有一件事他很清楚,那就是她做這些都是為了劉鵬達好,不禁唏噓道:“費這麼大勁幫他們,他們也不一定領情。知秋姐,你就是心眼兒太好使了。”
葉知秋不以為然地笑了一笑,“劉叔和劉嬸做的那些事的確有點兒過分了,可那不都過去了嗎?都是些雞毛蒜皮、門牙碰嘴唇的小事。不傷財不害命,難道要記一輩子啊?
他們鬧騰了這麼長時間,得著什麼好處了?經了這些事,他們也該吸取教訓了。大家鄉里鄉親。整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沒必要搞得跟有深仇大恨似的。
再說我幫忙也不是衝他們去的,是看了梅香和鵬達的面子,他們姐弟倆有什麼錯啊?”
多壽嘿嘿地笑了起來,“知秋姐,說道理呢我說不過你,反正我知道你做啥事兒都是對的。我跟阿福一個心思,這輩子誰都不信,就信你。”
葉知秋探究地瞄著他的神色,“今天嘴巴怎麼這麼甜啊?是不是有事求我?”
“沒……哪有?”多壽遮掩著。
“真沒有?”
“真……真沒有。”
他說話底氣不足。神情躲閃,要是相信他沒事就有鬼了。葉知秋眼睛盯著他,板起臉道:“多壽,你到底有什麼事,說吧。你要是現在不說。那就永遠都別說了。”
多壽見躲不過了,只好支支吾吾地開了口,“前些日子我送阿福進城談生意,認識了震威鏢局的一個鏢頭,姓於。於大叔的武功可厲害了,比張師傅差不了多少。
我閒著沒事兒,跟他學了兩手。他說我根骨挺好。就是年紀大了些,錯過了練武的好時候。他還說,現在開始也不晚,可光靠練的不行,得真刀實槍,好好摔打摔打。
知秋姐。我……我想去跟於大叔走鏢。”
他一有空就往學堂跑,跟孩子們一塊兒練武,私下裡也時常跟張弛討教。葉知秋早就看出他有習武之心,是以聽他提出這樣的要求,絲毫不感覺意外。
只要他有興趣有志向。她沒有理由反對。可走鏢跟在學堂裡習武不一樣,她不得不思量思量。
“這件事,你跟家裡說了嗎?”
多壽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我爹、我娘和多祿哥一準兒不答應,我沒跟他們說。就跟阿福提了提,她讓我來問知秋姐,說只要你點了頭,他們就沒話說。”
葉知秋眸色微微一沉,“我不能點頭。”
多壽一聽這話有些急了,把驢車停在路邊,轉過身來面對她,“知秋姐,你為啥不能點頭啊?”
“走鏢太危險了,那些鏢師看著威風,哪一個不是刀口舔血,提著腦袋過日子?武功練成了還好,可你現在不過是花拳繡腿,連防身都做不到,你去走鏢不等於去送死嗎?”
“知秋姐,我死不了,於大叔會護著我的……”
“多壽。”葉知秋表情和語調同時嚴肅起來,“生死關頭,連自保都困難,誰還顧得上你?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跟老牛叔他們交代?你想讓我跟你們家反目成仇嗎?”
她出面說話,或許能讓他如願以償。可一旦他出了事,牛嬸一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