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沒想到鳳康會報出自己的真名,也沒想到他會一一回答她賭氣提出來的問題,更沒想到他會當眾發下這樣的重誓。其實她不需要他說這麼多,只要一句“我沒有成親”就夠了。
懸了多日的心終於在這一刻踏實了,眼淚不爭氣地向外湧。她不願意在人前掉淚,硬生生地忍住了。剛要出聲叫他起身,就覺手腕陡然一沉,他就那樣跪著向她栽來。
她吃驚之下,急忙伸手將他攬住,卻承受不住他身體的重量,與他一同跌倒在地。
“主子?!”
“葉姑娘!”
“姐姐……”
五名侍衛,龔陽和虎頭各自喊著自己關心的人,向這邊疾奔。
葉知秋顧不得自己處境狼狽,騰出一隻手摸向鳳康的腦門,感覺熱得燙手。心下著慌,急聲吩咐:“快請大夫!”
“我去找聞公子。”龔陽答應一聲就往臺下跑。
“我在這裡。”溫潤如春風的聲音自臺下傳來。
龔陽循聲望去,就見聞蘇木一面溫文有禮地請人讓路,一邊往這邊趕來。
作為乾哥哥,聞蘇木本該坐在帳篷裡,幫忙相看上臺求親的人。並不是葉知秋沒有邀請他,而是他覺得幫她挑選夫婿是一件不太自在的事情,藉故要照料病人推辭掉了。
他的心態跟虎頭有些相似,又不太一樣。虎頭對葉知秋是純粹的親情和孺慕之情,他對葉知秋的感情則有些複雜。
親情肯定是有的,他們畢竟是幹兄妹。她的年紀比他小,可不管是學問見識,還是為人處世的方法,都比他略勝一籌。沒有長輩在場。他們都是拋開“兄妹”的禮數,以朋友的身份相處的。
因此比起親情,友情更多一些。
至於男女之情。他也說不清楚有沒有。要說有吧,他對她並沒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迫切。面對面的時候,更沒有臉紅心跳、呼吸急促的感覺。
要說沒有吧,在所有見過的女子當中,看她最為順眼,跟她在一起最為開心。
這次她當眾招親,他很清楚自己不能參加。他是聞家的獨苗,不可能給人當入贅女婿。他明白她心裡沒有他,即便參加了。也不會被她選中。
然而一想到她要嫁給別人,雖說不上疼痛,可心裡也空落落的像是丟了什麼東西。整個上午都心不在焉,一連給好幾個人開錯了藥方,其中一個還是重症病人。要不是高寶及時提醒,就要釀成大錯了。
下午強打精神診視了幾個病人,再也按捺不住。將醫館的事情交給高寶和兩名學徒,便趕了過來。不好意思去臺上的帳篷,只混在人群之中觀望。
看到葉知秋將玉如意遞給樵夫的時候,他感覺還不是那麼失落。當鳳康突然出現。並跪在她面前發下重誓,他便知道事情已成定局。
從前在她心目中,他比不上那個男人。現在依然比不上。這麼想著便有些心灰意冷,準備轉身離去之際,忽聽她叫人請大夫。醫者父母心,不容他心有旁騖,立刻現身救人。
從臺下走上來的工夫,鳳康已經被侍衛抬進了帳篷。昏迷之中,依舊死死地抓著葉知秋的手腕,讓她掙脫不得。看樣子她也沒想過要掙脫,臉色煞白、關切畢露地陪在旁邊。
“他怎麼樣?”不等他診完脈。便急急催問。
聞蘇木認真地診視過,才溫聲答道:“康兄大病初癒。身體本就虛弱。加之路途勞頓,休息不足。飲食不濟,內心焦慮,一時火氣外洩,引起高熱,並無大礙。
只要服下兩劑湯藥,將體內的火氣悉數發散出來,好好睡上一覺,再在飲食上細心調養幾日,便可無恙。你放心好了,我這就去開方取藥。”
葉知秋臉色好看了一些,“那就麻煩你了。”
聞蘇木含笑點了點頭,跟幾位長輩打過招呼,便帶上一名侍衛回醫館抓藥。
“葉姑娘,這裡不是休息的地方,還是帶康九爺回村裡吧。”龔陽在旁邊出聲提醒。
葉知秋正有此意,“善後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我知道該怎麼辦,葉姑娘放心回去就是。”龔陽遞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便向帳外走去。依著剛才想好的說辭,給眼巴巴候在臺下的人們一個交代。
他並未提及鳳康的病症,只說那位公子不遠千里來求親,勞累過度。而葉姑娘被他的誠心打動,決定等那位公子醒來之後商議親事,是以本次招親就此結束。
當然免不了說一些多謝大家關心葉姑娘的親事,日後辦喜事,請諸位來喝喜酒之類的場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