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倒在地下。
“原來是你!”徐長卿強掙著,骨骼咯咯低吟幾乎脫臼。
陸離左手製住徐長卿肩頸,灰瞳盯著青年頸上因掙扎而暴起的青筋竊笑:“別白費勁了,這陽燧囚仙籠是專為你準備的,石壁上頭的神界咒文消弭仙魔法力、隔斷六界,就算重樓的魔印也幫不了你。”說話間右手貼住道袍順著脊樑朝下游走,手掌滑過青年腰胯,停一停,又折回來,似乎不敢相信手底下的弧度會這麼美好。那隻手來回了幾次,直到蜀山掌門的靈氣重又引起它的注意。
“妖孽!”
徐長卿低斥得很無奈。他終於找到了妖魔,可是竟沒有法子降伏它。
“何必說得這麼難聽?”名為陸離的妖魔埋頭在他頸間廝磨呼吸,語聲裡滿是饜足與得意:“如果不是我這個‘妖孽’,焉能引得道長下山?道長天生慧根,道行高深。今日借我吸取些靈氣也算結個善緣。日後我還有好些事要勞動道長相助呢!”一邊說,一邊沉肩扛起徐長卿步入內殿。
徐長卿失力倒懸在陸離肩上,視野中的一切都是顛倒的。透過顛倒的視野,循著趨近的步伐,他看清了層層經幡之後、藏在內殿深處的物事。暗光流動、鏡影森森,哪有什麼石碑?那分明是一面陽燧。對照四周覆鬥八角咒文漫壁的格局,徐長卿明白了:整座內殿就是陣,是囚籠。陸離蓄謀已久,而他早在一開始時就已身陷陣中。
通常人陷入絕境,就會開始思省平日他們絕不會思省的問題。回想之前從未在陸離身上察覺到絲毫魔息,還有陸離得意時炫耀說咒文出自神界,徐長卿憬悟之餘更覺心驚,心頭電光般疾掠過一個念頭,脫口而出:“你、到底是什麼?”
陸離眸光在人看不到的暗處倏地一閃。“徐道長記性不好。貧僧早說過,在下陸離。”
“陸離,是神名。”
“哈!笑話!”陸離突然停下腳步。
徐長卿並沒有因為陸離否認就停下。他就著受制於人的姿勢,狼狽而又不失溫文地道破了一剎那他從絕境中悟到的答案,反省了他犯下的錯誤:“如果我沒記錯,左玄冥而右含靁,前陸離而後潏湟。你,不是魔。”
他的錯誤恰恰在於他一直以為禍亂長安的是魔,卻忘了世上既有救人的魔,也有滅世的神。
神魔混淆,正如善惡難辨。尤其這世間的惡慣常披著善的假面,不到最後關頭絕不容易知道誰才是真正的敵人。
陸離靜了一靜,陡然笑了。噙笑的唇角微微掀起,像洪荒猛獸緩緩齜出它的獠牙,與梔子黃的僧衣相映成一種獸性的斯文:“徐長卿,你果然是個明白的。只可惜,你明白得遲了。”
他依然不肯正面解答徐長卿關於神魔的質疑。
但是嘲諷本身已是答案,還有緊隨其後那故意的卸肩一摔。
“我還是不明白。 ”徐長卿給重重摔在地下,脊背撞上陽燧鏡晃出一圈又一圈波紋,一瞬間鏡中影像也起了陣陣波瀾。他蹙眉忍痛,音色清朗不依不饒地繼續道:“六界眾生各安其所,神界自有神界的規矩。閣下既是神,為什麼要跑來人間作亂?”
徐長卿問得平靜有力,倒是陸離被問得有些發怔。明明是他制住了他,怎麼反像他為人所制、在被人質問?
身份的倒錯讓陸離在開口前先冷笑了一聲。“不守規矩的何止我一個,道長身為蜀山掌門卻與魔尊眉來眼去私相授受,難道就很合蜀山規矩麼?”
徐長卿騰地紅了臉。“我跟他不是。。。”
“他是魔,你是道。”陸離截道,笑容有點兒詭,“道魔不兩立,他才是你的敵人。大敵當前,道長因何厚此薄彼盡找我的麻煩?”他說的每一句話聽起來都沒有惡意,語氣神態卻不懷好意,更刻意俯身湊近了徐長卿的耳廓曼聲發問。
若有若無的熱息噴吐在頰側,徐長卿不禁皺眉別過頭去。“正邪分界惟一線之間。就算是神,行事邪佞禍害蒼生,跟魔物又有什麼分別?”
“看來,道長認定我是邪魔歪道了。”
“為神為魔全在尊駕。貧道懇請閣下就此罷手,潛心修回正道。”
徐長卿一本正經說得懇切,陸離聽了放聲大笑。“徐長卿啊徐長卿,此時此地你自身難保,還有心思跟我說道?”笑聲在內殿裡激盪層疊,三分譏諷錯雜著七成輕慢,十分傲慢。陸離笑了一陣,話鋒倏轉:“道長一心救世,我欽佩萬分。不如這樣,你替我做一樁事,我便放過這滿城百姓。”
見徐長卿露出意料中的遲疑,陸離又道:“你放心。我要你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