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禍亂長安的勾當東窗事發了!天后祥和治世,不欲多傷人命,識相的趕快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常胤循聲望去,左手邊的深巷裡馬蹄噠噠走出一個紫衣驃騎兵,反手握著一杆黑鐵長槍,從官服上的獬豸繡紋來看應是禁軍金吾衛。
常胤牽掛著徐長卿,本就一肚子急火,聽那個金吾衛不分青紅皂白就說蜀山謀反,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詰問對方有什麼證據,對方冷笑道:“徐長卿不但勾結魔物毀我刑部大牢,更冒大不韙火燒至相寺。要不是國師早有預見,遣我等在這裡埋伏,豈不叫你們這些大逆不道的反賊走脫了?!”
常胤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言之鑿鑿地叱責大師兄與魔物勾結,令他焦慮的是這一論調竟與常浩不謀而合。他怒視著金吾衛不斷噴吐著嘲諷咒罵的嘴唇,清晰地意識到一點:要弄清事情的原委,第一要務是制住眼前這人。
論不戰而屈人之兵,蜀山法術中的束身定無疑是上上之選。
設伏的官兵看見年輕的道士輕輕變幻了幾下手勢,沒有人知道身陷箭網的“蜀山妖道”已經念出了束身定,也沒有人留意奉旨率領他們捉拿逆賊的頭兒一臉有恃無恐的冷哂。常胤唸完道訣,欺身上前扣住長槍槍尖,哪知指掌堪堪拿住槍刃,對方槍尖一挑直指他咽喉。
常胤措手不及險些中了一槍,反射性地橫劍格擋。劍槍交擊發出一聲錚鳴。那金吾衛狂道:“你算什麼東西?國師賜了我護身神符,你那些小小的妖術也敢在國師神威前顯擺?”
聽說國師,常胤油然憶起當日來請大師兄下山的武后使者。大師兄在長安期間將武后使者即是國師陸離的事實告訴了他,陸離那張陰鬱而冷峻的臉在記憶中與他所見的魔障互為表裡,一旦想起,常胤心中便仿似墜了千斤重物。
重樓與大師兄。。。。。。
心緒如麻的時刻,金吾衛又說:“就算蜀山掌門,不也在酷刑之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有乖乖討饒的份?”一邊說手中鐵槍挽了個槍花,斜撩挺刺招招狠毒盡朝常胤關節要害處下手。
常胤耳中只聽到“蜀山掌門”、“酷刑”,急怒中本意制敵的一劍偏了半分,劍鋒突破槍花“噗”地直刺入對方喉核。那金吾衛正唾沫四濺地胡扯徐長卿如何苦苦哀求,一劍入喉登時哽住。 常胤怔忪著拔出劍來,鮮血箭泉般飆到半空,濺了他一身。有官兵驚呼:“中郎將大人!”有人喝罵:“他奶奶的!反賊殺了大人!”還有人厲聲呵斥:“快!快放箭!”
蜀山弟子們在雲上驟見底下人喊馬嘶一團子亂。等他們覺出不妙疾衝下去時,飛蝗似的箭雨正鋪天蓋地罩向常胤。常懷第一個衝到常胤身邊,見二師兄呆立在屍體旁跟丟了魂似的,情急之下顧不得長幼之序,一把拽住常胤就逃。
晨曦初露,萬丈霞光破雲而出,越往高處,箭支勁力漸漸不能及。常懷驚魂稍定,這才察覺常胤不止道袍染血,連跟自己交握的手心裡也滿是稠黏血腥,微微顫著哆嗦。蜀山弟子從入門之日起,就被教習如何斬妖除魔、如何濟世救人,敵人對蜀山而言是妖鬼邪魔,卻從來沒人教過他們殺了人要怎樣才可以不受良心責備。
常懷正要出言安慰,忽聽常胤喃喃自語:“大師兄。。。”這三個字仿若靜心符咒,在常胤唇間被反覆低吟。常胤的臉色依然慘白,頰側還沾著斑斑血跡,眼神卻漸次寧定下來。常懷聽見常胤斬釘截鐵地說:“搜遍全城,也要找到大師兄。”
蜀山弟子在這一天剩下的時間裡找遍了長安城的每個角落,然而除了被夷為平地的天牢和城東一片焦土,一無所獲。常胤從探子口中得知焦土原址不但是皇家寺院還是國師府邸,護國寶剎毀於一旦,徒留幾尊泥胎半埋在溫熱的灰墟堆裡,虛著眼笑看世事浮雲。有弟子隱隱認出掌門火系法術的痕跡,不由詫異對視。
常胤掃了火場一眼,眼皮子霍地一跳。流星火雨之術證明了金吾衛說的“徐長卿冒大不韙燒了佛寺”並非全然誣告。
——能用法術,大師兄理應無恙。大師兄,你在哪裡?為什麼不回蜀山?難道你。。。你真的。。。
旭日與兇星各踞東西將天際一劃為二,蒼穹上流金交織著暗紅。 洇著血色的天光在常胤臉上投下一半陰影,正如他的心情,喜憂參半困惑難解。
長安之行無功而返,歸途一眾師兄弟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回程臨近蜀山時,有弟子趕來接應,看見常胤迎面就是一句:“長老,掌門回來了!”
常胤一路上神魂不定,聞聽喜訊眼睛一亮,幾步上前急急問道:“大師兄人在哪裡?”話一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