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的疲勞,讓張居正這個只有四十八歲正當盛年的男人都已有了不少的白髮,臉上也有不少的皺紋。不過這些配著他那張方正的臉膛,凜然有神的丹鳳眼和及胸的一部長髯,卻給人以無盡的威壓,叫人不敢逼視。
雖然天早黑了,張居正卻依然端坐案前,批看著今日最後的幾本公文。甘肅鬧了旱災請求減免稅賦,江南又請朝廷撥付一些修堤的銀子……這一樁樁國家大事都只等著他落筆給出決定,然後再讓皇帝蓋上寶印。
“這幾年來,各地官員怠政者實在太多了些,有點事情就想著從朝廷這裡拿到錢糧,如此下去可不是辦法哪。看來我早年醞釀的考成法一事必須儘快落實下去了,不然想中興我大明終是鏡花水月!”張居正批下自己意見後,心中暗暗作著計較。
這時,一陣腳步聲從外傳來,打斷了張居正的思路,讓他皺起了眉來:“都這個時辰了,怎還有人來?是哪裡出了大事不成?”
中書舍人秦綱捧著幾份奏本大步而入,在行過禮後說道:“閣老,這是通政司剛命人遞進來的,說有要事……”
“哦?拿來我看。”張居正不待他把話說完,就拿過了那幾份奏本,一看上面所寫的“臣湖廣承宣佈政使鄭方謹奏”字樣,心下就瞭然了。這是湖廣送來的奏本,而他又是湖廣人,通政司那的人自然要重視一些了。只是,這究竟是什麼事,能讓他們都等不到明天呢?
張居正立刻翻開了鄭方的奏本細看了起來,很快他的臉色就變了,變得陰晴難定,這讓侍立在旁的秦綱也是心裡發緊,他來時已看過了,知道這事必然會惹得閣老發怒。
果然,張居正看完後猛地一拍桌案,一聲“豈有此理!”就脫口而出。不過很快地,他又定下神來,又把其他幾份同樣來自湖廣的奏疏也一一看了。果然,這幾份都說的是一樣事情,只是人不同,立場和態度也有所不同罷了。
小心觀察著張居正神色舉動的秦綱這時才道:“還請閣老示下,此事該怎麼處置為好。”
“此事如此惡劣,是我一人能說了算的嗎?而且奏本已進了通政司,他們那明天說不定就會明發,此事我不可能現在就做出決斷。”
“啊……”秦綱有些意外地看了張居正一眼,想不到一向專權的他居然對此事不敢獨斷了。
“此中理由你現在還想不明白,也無須明白。我只要你去做一件事情,在朝議此事時,儘量讓鍾裕去湖廣查明此事!”張居正突然給出了自己的意見,或者說是命令!
第十四章 暗流
湖廣鄉試舞弊案一經傳出,就惹得舉朝側目譁然。
本來,作為國家掄才大事的科舉弊案就足夠吸引眼球了,何況還是如此惡劣的內外勾結之舉。而發生地是在湖廣就更讓人玩味了,作為張居正的家鄉,想不被人特別關注那也是不成的。
不過張居正在此事上卻顯得格外低調,無論朝臣如何議論此事,他都沒有發表自己的看法,似乎是在避嫌。其後不久,在幾次朝議後,朝廷終於決定派遣都察院左副僉都御史鍾裕前往湖廣查明一切。
對此,朝中上下倒也沒有太多反對的聲音,而因為張居正在此事上保持了沉默,倒也贏得了不少人的讚譽,說他確是個公正之人。不過卻也不是每個人都這樣想,至少此時在某個廳堂中坐著喝茶的幾人就有不一樣的看法。
“張太嶽確實了得,在這事上拿捏分寸也是極準。在不把自己牽扯進來之餘,卻又找到了鍾裕這個對他最有利的人選去湖廣查案。現在還贏得了一片讚譽,實在是高明得緊哪!”說話之人四十多歲年紀,長臉微須,身量也不高,雖然只著燕居常服,但氣度卻是不凡。
“怎麼這鐘裕難道也是他選的?就我所知,這位鍾御史可不是他的人哪。”一個身量不高卻很敦實男子忍不住問道。
“左副僉都御史鍾裕,嘉靖四十年進士,歷任翰林院侍講、吏科給事中、都察院御史等官職,為人剛正。當年還彈劾過徐階、高拱等首輔,今日首輔張居正當日也被他劾過,此人當不是張太嶽一黨。”第三個人身體瘦削,臉也很窄,再加上一對三角眼給人種不好接近的陰冷之意。
“我可從來沒有說過鍾裕是張黨之人。”第一人笑道:“刑兄對我朝官員的履歷倒是記得清楚,倒叫我好生佩服。”
那刑兄臉上只抽動了下,就當是笑過了。而另一人又忍不住道:“既然如此,為何張兄會這麼說呢?”
張兄喝了口茶,這才緩緩地道:“這正是張太嶽高明的地方了。此事大家都盯得這麼緊,若他派了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