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的事情就是批判皇帝,和皇帝對著幹,如果因此受到懲治,不但不叫他們憂心,反而會使他們的宣告大增,成為那些清流官員的表率。若是在此基礎上能吃一頓廷杖的話,那效果就更加拔群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時候的大明官員明顯是有些受虐傾向的。
所以在萬曆發了這麼一通火之後,對張居正來說事情沒有得到緩解,反而變得更加嚴重了,一份份的奏疏依然被人送進宮去,該說的話依然在明裡暗裡地說著。
而且,這股反對張居正奪情的風潮甚至還不斷擴散,已經發展到針對與他關係親密的盟友的地步。那些靠著張居正才在官場有了不小地位的人,總是被人拉住,勸說,希望他們可以去勸說張居正趕緊辭官歸鄉。
同時地,還有不少膽子大些的官員還跑到了張府門前,指名道姓要見張居正,說是要和他論論禮,要讓他心甘情願地回鄉丁憂。一時間,本來就門庭若市的張府門前就顯得更加紛擾了。
而深居府內的張居正,在面對如此種種的事端後,卻一直都沒有表露自己的真實意圖,一直都是沉默以對。哪怕那些官員都鬧到家門口了,他依然閉門不出,也不準家裡的下人們出面驅趕,就彷彿這事與他全然沒有半點關係一般。
這世上,有許多事情是可以透過逃避,透過時間來慢慢消磨掉的。但有一些事情,卻不然,它若不解決,就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發酵,從而變得更加的難以控制。張居正所面對的就是後者。
因為隨著眾多官員不斷表達著不滿,就連和他關係緊密之人都有些吃不住勁,也開始懷疑起其真是意圖了……
第七百十五章 四面楚歌(下)
近幾年來,雖然張閣老的府門前總是會有許多等著能見他一面的官員或是士子聚集在那兒,看著車水馬龍的。但其實,這裡的秩序卻一直很是井然,別說因為人多出什麼矛盾了,就是口角爭執之類的事情都未曾發生過,有時這兒更是靜悄悄的,完全不像是等候了不少人的樣子。
但這樣的現象在這幾日裡卻是完全不復存在了,許多的清流官員和在京城旅居的舉子們幾日來總是集中在張府門前,衝著裡面不斷喊叫著,聲音即便是隔了數重門戶,都能傳進院去,讓裡面的張府下人們氣惱不已,卻又無可奈何。
老爺在閉門謝客之時就已下了嚴令,接下來一段時日裡,無論府外出了任何狀況,有人叫罵也好,有人砸門也罷,府中人等一律不得出門半步,否則當即逐出家門。
對此,像張守廉這樣的府中管事加上張居正的心腹自然是明白老爺的一番苦心的,知道在這等情況下,他們也只有低調隱忍了,不然只會惹來更大的麻煩。但同時,他也為老爺不平,為什麼就沒人替老爺想想,他所以要揹負這等罵名為的是什麼呢?難道他只是為了自己的權位麼?
只可惜,他這想法卻根本無法去和外間不斷叫罵的那些人說,只能有些擔憂地看著內院荷花池旁椅子上坐著發呆的老爺,不知他現在心裡到底有多難受。
雖然只幾日工夫,但張居正的模樣卻似乎老了十歲都不止。尤其是現在他這副模樣,連一貫以來最勤於打理的那把長髯都有些亂蓬蓬,配上那半頭黑白相間的頭髮,看著有些垂暮的感覺了。
張居正就這麼呆呆地盯著早已沒什麼景緻的荷花池看了半天,腦子裡似乎想了許多,卻又像是什麼都沒有去想。對於外界的看法,他是心知肚明的,其實早在他做出這個決定時,便已知道會是這麼個結果了。
父親的離世確實叫他悲痛不已,但他的一生所求都在如今的朝廷之上,他實在不希望就此離開哪。離開,就意味著徹底失敗,這一點,他比任何人都看得透。因為他很清楚自己那些新政觸動了多少人的利益,自己在位置上時,都有許多人因此在暗中做手腳,和自己作對,更別提一旦自己離開這個位置了。到那時,那些傢伙一定會用最快的速度將自己訂立的一切新法悉數破壞。
而這還只會是個開始,接下來,他們又會怎麼對付他張居正?這一點,張居正也隱隱能夠猜到。因為當初,將前任首輔高拱趕走之後,他也曾做出過想將高拱徹底除掉的舉動。
只是後來,因為一些陰差陽錯的事情不斷髮生,再加上某些人出手搭救,高拱才確保無恙。他張居正可不希望高肅卿的結局會落到自己頭上呢,他的驕傲不允許自己的生死榮辱操於他人之手,他要掌握一切!
腦子裡亂哄哄地轉著,張居正又想到了這一次天子的態度。雖然從事情發生後,天子就一直站在他這一邊,也在一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