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楊震如此堅持,再加上眼下治內的局面也確實如此,唐廣琛便也沒有多作堅持。不過為表尊重,他還是特意請了楊震到自己的面前,為其送行。
只是,這送行卻沒有酒,更沒有酒宴,有的,只是一壺清茶,幾個野菜而已。
看著這簡陋的東西,唐廣琛不覺有些歉然地道:“委屈楊大人了,卻要以水代酒送你離開。”
楊震端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那很有些苦澀的當地山茶,待其澀味消散後,方才有一絲回甘盪漾於唇齒之間:“唐大人這話太也見外了,廣西這次遭遇了什麼,我楊震又不是不知道。能拿出這些,已足感盛情。倘若你當真準備下什麼山珍海味,我反倒要看不起你了。”
“哈哈,楊大人果然是我輩中人,唐某佩服!說實在的,我唐廣琛這一生沒佩服過幾個人,但對楊大人你,卻是心服口服。無論膽識、謀略還是能力,你都是唐某今生所見第一人。在我廣西遭逢此大變時,也幸賴有楊大人你在,才能挽狂瀾於既倒,就讓我代表廣西的官民敬你一杯吧。”唐廣琛說著,便鄭重其事地端起了茶杯,一口便把其中茶水喝了個乾淨,就跟喝酒一般。
楊震見了也端杯飲盡:“唐大人過譽了,在下可愧不敢當。所以能有今日之局面,更多的還是三軍將士用命,官員們各司其職所致。這裡面,唐大人你的功勞也是不小,這些我都看在眼裡了。”
他說的並不是客套話,雖然唐廣琛在這場叛亂中表現的遠沒有楊震和蕭鐸那樣搶眼,並沒有衝殺在第一線,但在看不見的地方,他這個巡撫卻做了許多的幕後工作,無論是安撫民心,還是籌措糧食物資都是他率著諸多官員辦成的。這一切,楊震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唐廣琛聽了這話,心裡也是一暖:“楊大人果然明察秋毫,下官佩服。”
楊震淡淡一笑,隨即又皺了下眉頭:“不過,有一點還望唐大人你能有所準備,即便在此期間你的功勞極大,但真到了最後,朝廷敘功之時,你的功勞很可能為其他各路大敗亂軍的官兵所分薄。”
輕輕的嘆息自唐廣琛的口中發出,他何嘗不知道這一結果呢?朝廷畢竟遠離西南,他們所能收到的也只是一些籠統的戰報而已。而接下來一段時日,北京的各位當權者便會不斷接到來自西南的捷報,到時,那功勞自然便成了那些姍姍來遲,直到幾乎大局已定才揮軍攻擊的所謂援軍的手上。
對這一點,其實這段日子裡城中官員們已是諸多抱怨了。自己等辛苦支撐,好不容易才得到這麼場勝利,可結果卻有人搶著摘桃子,還把最大的那份功勞給分走了,這是誰都無法坦然領受的。
但事實卻又是那麼的現實,即便他們有再大的不滿,卻也無可奈何。苦笑之後,唐廣琛道:“這一點,本官之前確實有些不是滋味兒,但仔細想來,比起那些普通兵士,他們拼死作戰也只能升個一兩級,或是得些布匹的賞賜,而我這個坐鎮城內的,卻可獨佔首功,已是佔了大便宜了。何況還有那些戰死在這次動亂中的軍士們,他們更是連一點功勞都拿不到。與之相比,我這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麼呢?”
“大人高義,下官佩服。”楊震由衷地讚歎道,同時還拱手以示鄭重。
其實就在之前,他手下的兄弟就對此發表了不滿,認為那些今年才入西南平亂的大軍不過是在搶功勞而已,實在叫人齒冷。對此,楊震也無可奈何,畢竟他和這些軍隊並沒有任何的交集,也不可能因此去針對他們。
不過從這一點,就可看出如今的大明軍隊的問題已有多麼嚴重了,分明就是些有困難就躲,見功勞就搶的無賴之輩了。當西南局勢不利,只有廣西在苦苦支撐時,他們即便接到了朝廷的命令,也以各種藉口拖延不來。直到局勢陡轉,廣西官軍展開反攻,他們方才同時提兵攻入,這要說他們不是見機行事,只怕誰都不會信了。
如此軍隊,大明如何能以之衛國?怪不得幾十年後,那些拖著豬尾巴的傢伙們能以區區兩三萬人便席捲整個中原大地……
好在楊震和錦衣衛畢竟不同於這些地方官員,他們的功勞可沒人敢搶,所以手下那些兄弟雖有不滿,也就發幾句牢騷而已。
“其實真論起來,此番本官也不求什麼功勞,只要朝廷不怪罪下來,讓我功過相抵,已足感恩德了。”沉吟了一下後,唐廣琛又突然道。
“大人何出此言?”楊震有些奇怪地道。
唐廣琛呵呵一笑:“雖然這次的亂事因白蓮逆賊和那些土司而起,但總會有人將原因罪責往我們這些地方官身上推,這是無可避免的,此是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