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
而現在他那鬱悶到隨時可能因為某件小事而爆發的模樣,就更叫身邊內侍們感到一陣膽顫心驚,不敢有絲毫差錯,以免自己的小命不保。
好在沒過太久,救星就到了,一名守在殿外的內侍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陛下,錦衣衛楊都督在外求見。”
萬曆本來緊皺著眉頭的模樣終於稍微鬆了一些,把目光從跟前的奏疏裡抬了起來,輕輕道了一句:“宣他進來說話。”
“呼……”不少人都鬆了口氣,現在也只有楊都督這樣深得天子信重的人才能消除他的火氣了。
不一會兒工夫,楊震便走進了偏殿,只是他的臉色也顯得有些沉重:“臣楊震拜見陛下。”
“楊卿起來回話。你們都下去吧,不必在跟前伺候了。”皇帝一擺手道。
這些內侍如蒙大赦,趕緊答應一聲,小心無聲地魚貫退了出去,最後那人還順手幫他們把殿門也給閉上了。以前楊震也沒少和天子單獨談話,這幾位早就已經習慣了其中的流程。
在起身打量了萬曆幾眼後,楊震便是一嘆:“陛下,果然不幸叫臣言中了吧?”
萬曆明顯愣了一愣,這才露出了一絲苦笑來:“是朕太過自以為是,想當然了……沒想到那些臣子在此事上居然如此堅持與果斷,現在真不知該如何收場才好了。楊卿,這事上你可一定要幫朕哪!”
看著對方求助的眼神,楊震不覺有些恍惚了。自幫著皇帝把張居正給扳倒之後,雖然君臣間依然關係緊密,但卻已沒有以往那種君王不斷要求助臣下的情況出現了。即便萬曆時不時的也會遇到些麻煩困難,卻很少用這種完全沒有辦法的神情與語調來和楊震說話。
但在感慨之餘,楊震又是一陣撓頭,這次的事情還真不好辦了。因為此事關係到的,是整個大明的根本和將來——因為這事說的正是立儲問題!
就在半個來月前,眼見在商稅一事上自己已大佔上風,壓得群臣只能俯首聽令,萬曆頓時豪情萬丈,覺著這天下間就沒有自己辦不成的事情了。年輕人總是這樣,只要有些成績,便會開始目空一切,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
而當萬曆生出這樣的心思時,便想著要把之前未能如願的事情給辦了——立自己所喜愛的皇子朱常洵為太子!
這不光是萬曆的心思,更是鄭貴妃一直都念茲在茲的心病。宮中母憑子貴,子憑母貴乃是規則,作為一個有理想,有野心的女人,她當然希望自己所生的兒子能成為這個帝國的繼承者了。
但偏偏,朝廷的成法卻因為朱常洵非長非嫡而被群臣不認同,這讓鄭貴妃這些年來好不煩惱,卻又無可奈何。
直到這一次,天子在商稅一事上大發神威,讓群臣妥協,鄭貴妃才覺著有了戲,就趕緊吹起了不亞於颱風的枕旁風來。
本就有這心思的萬曆被這女人這麼一鼓動,便當即付諸了行動。好在他還算是謹慎,開始時只是略作試探,只讓某名官員上了一道請立朱常洵為太子的奏疏——作為天子,萬曆在朝中自然也是有幾個肯為他賣力的臣子的。
當這一份奏疏出現時,就如往開水鍋裡倒了一瓢滾油一般,整個朝廷頓時就炸翻了天了,一時間議論紛紛,反對聲不斷。
就是不怎麼理會朝事的楊震都被驚動了,也趕緊跑進了宮來進行勸說。此刻的他還記得當初君臣二人的那番對話和當時的情景——
“陛下,您這也太操切了些,如此魯莽行事不但於事無補,而且只會給貴妃娘娘和皇子殿下帶來極其不利的影響。”楊震在見到天子後,便很是直接地說道。
這話讓萬曆的神色頓時一變,本來就因為自己被臣下反對而不快的心情變得更糟了——別人不肯從命也就算了,怎麼連你這個朕最親信的人也開始和朕唱起了反調?
在沉默了一陣後,萬曆才用有些森然的語氣道:“怎麼,連楊卿你也覺著常洵他只能當一個藩王麼?可朕記得很清楚,幾年前你可是表態說過支援朕立他為嗣的呀。”
感受到來自天子的不滿,楊震不覺一聲苦笑,但還是耐著性子給出了自己的意思:“陛下,臣不是說常洵皇子他不能為太子,而是說這麼直接立其為太子頗為不妥,應該從長計議才是。”
“從長計議?這事已經拖了許多年了,朕每年都會接到來自臣下們讓朕立皇長子為太子的奏疏,你覺著朕還能怎麼從長計議?”皇帝很沒好氣地問道。
這話倒真有些把楊震給問倒了,事實上,他對此也感到無能為力。因為從歷史上看來,經過幾十年的鬥爭,最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