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以會有如此表情,只因為在道明自己的來意後,申時行還加了這麼一句話:“還望楊都督你能高抬貴手哪,他們畢竟都是朝廷命官,事關朝廷威嚴哪。”而後,楊震便一直是這麼一副尊容,也沒有接對方的話。
申時行也沒有再繼續逼迫,只是靜靜地等著楊震回話。終於,在沉默了良久後,楊震才道:“照道理來說,申閣老既然親自前來求情了,下官怎麼著也得賣您幾分面子才是。不過……”
一頓之下,楊震又把目光對準了對方道:“這差事畢竟是天子囑咐下來的,下官可不敢自作主張哪。至少在查出究竟是誰炮製的那份《憂危竑議》之前,人我們錦衣衛是不敢放的,甚至還可能因為某些原因而再拿些官員來問話呢。”
“這怎麼行……”申時行一聽就急了,眉毛陡然一挑,脫口而出道:“這些官員在各自衙門裡都是有差事在身的,怎能一直被關著,那朝廷的事情還辦不辦了?”
他這個理由倒也說得冠冕堂皇,叫人都不好反駁了。楊震聽了心裡卻是一陣好笑,誰都知道如今朝廷各衙門裡冗員之弊,怎麼可能因為少了這幾位就無法辦事呢?但這話也不好明說,所以只能一聲嘆息:“君命難違,還望閣老能夠明白。”
見他把皮球踢到了皇帝那兒,而自己之前又在皇帝那邊碰了一鼻子灰,申時行頓時還真就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了。若是尋常的官員和衙門,他堂堂內閣首輔親自出面說話自然沒有不成的道理,奈何這錦衣衛委實是個怪胎,就是他也拿對方沒有半點辦法哪。
楊震也不想把這位得罪得太狠了,畢竟得罪他一人就相當於得罪了整個官場,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兄長都不是件好事。所以見其神色黯然,便又說道:“不過閣老但請放心,這些大人被我錦衣衛請來我們並未真個對他們不敬,更沒有對其用刑,只是拘束了他們的自由而已。”
這話倒叫申時行稍微安心了些。他還真怕錦衣衛的人仗著有皇命在身肆意妄為,把這些朝廷官員都給傷到了,那問題可就大了。但隨即,他又聽楊震嘆息了一聲:“不過這卻也有個問題……”
“卻是什麼?”
“如此一來,我們想從這些官員身上查出到底是哪個炮製的《憂危竑議》一文就更難了。他們誰也沒有承認是自己寫的這篇文章。”楊震搖頭道。
這要真有人肯主動承認才是見鬼了呢。申時行心裡說道,面上卻有些疑惑地道:“本閣有一事一直不明,為何楊都督你就這麼肯定,那份《憂危竑議》便是這些官員所寫呢?”
“這不是明擺著麼?無論動機還是能力,以及隨後的表現,都顯出這是朝中官員們所為,甚至可能不止一人參與其中了。”楊震想當然地道。
“何以見得?”申時行皺起了眉頭,沒想到這位居然回答得如此肯定,就是他都未能確信這一點呢。
“先說動機,之前群臣不斷上疏請陛下立皇長子朱常洛為太子,但陛下的態度卻總是曖昧不明,這難保就沒人會想出這麼一招來。”楊震分析道。
“慢著!”申時行頓時抓到了問題所在,打斷道:“從這份《憂危竑議》上所寫的內容來看,作者分明是想讓另一位皇子當太子了,這與楊都督你的分析完全相背吧?”
楊震看了對方好一陣,才道:“怎麼,申閣老你連這麼點小把戲都瞧不出來麼?這不過是以退為進,欲取先予的手段罷了。
“在之前的形勢之下,哪個敢說因為這一篇文章就能讓某位皇子在太子之位的爭奪裡壓倒有滿朝官員支援的皇長子?恐怕所有人都清楚,這文章不但不能幫到人,反而會造成完全相反的結果。這一點,只從之後所發生的一切,便見真的了。我想只要是個有些見識的人,是斷然不會犯如此錯誤的。”
被他這麼一說,申時行還真不敢再有剛才的斷言。確實,仔細想來這份《憂危竑議》起到了其文中內容相反的作用,反而給了朝臣們以更激進的藉口。
“而且從文中那個唯一知道姓氏之人也可看出此文作者是針對何人而來。在如今朝局之下,鄭貴妃早成群臣公敵,這時居然有個姓鄭的的突然言之鑿鑿地說太子之位乃是宮裡某位皇子,豈不是在指明人選麼?這做法當真是在幫鄭貴妃,還是在害她?”楊震又提出了一個疑點。
申時行略一思忖,就不覺大以為然了。之前他還真認為此事可能是鄭氏叫人在背後搗得鬼,現在看來是自己把事情想簡單了。因為在此事上,鄭貴妃,以及她那兒子是肯定得不了任何好處的。
“正因這事明顯是衝著鄭貴妃和皇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