擠兌得朱晨面子上都有些掛不住了,楊震才把臉一板,隨後揮手道:“不得無禮,你們都給我退出去。”直到幾名下屬領命退出,他才苦笑地衝朱晨一拱手:“朱郎中莫要見怪,他們都是些粗人,心裡有怨氣自然藏不住直說。”
“下官明白,他們說的也都是實情,下官又怎麼敢有什麼怨尤呢?”朱晨這時候的姿態放得可著實很低,在小心地看了楊震一眼後,才有些期盼地道:“不知楊僉事是否就算答應下官的請求了。”
“其實真要論起來,這事與我也大有關聯,我又怎能置身事外呢?”楊震呵呵一笑,請對方重新入座後,才繼續道:“其實就是這幾日裡,我也一直在琢磨這件事情。”
“哦?不知楊僉事能有什麼教下官的麼?”聽出他話裡意思的朱晨頓時精神就是一振。若對方沒有想到一些特別的東西,是不會突然提起這麼一說的。
“朱郎中你也是善於斷案之人,你覺著這案子該從哪兒入手最恰當呢?”楊震卻不急著道出自己的想法,而是反問道。
“這個……”朱晨先是猶豫了一下,隨後才道:“下官之前一直都覺著從那幾個被拿下的售賣考題的人犯身上入手是最有效的。但現在看來,事情卻不像下官所想的那麼簡單了,因為從他們身上入手,只能查到那個叫李寄的,之後就再沒有進一步的線索了。”
“唔,朱郎中所說的確是一般案子追查的正常手段。不瞞你說,我也曾動過這方面的心思,但我們錦衣衛在前幾日也是一無所獲哪。”楊震說著又看了對方一眼:“還望你們莫要見怪,畢竟這事和我也扯上了關係,我這人脾氣就是如此,最無法容忍被人算計。”
“不敢。”這個時候朱晨也好,刑部的其他人也罷,自然不會在意這點小事,甚至他們都巴不得楊震和錦衣衛的人插手查案呢,這樣倒能給他們分擔更多的壓力。
楊震雖然明白對方的想法,卻只是淡淡一笑,也不點破對方的小心思,只是繼續道:“也正是因為這麼查著沒有進一步的線索,讓我產生了一個新的念頭,那就是對方做這些的動機。”
“動機?”朱晨心裡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麼,但一時卻又還無法拿捏住這有些迷糊的說法到底是什麼。
“朱郎中你想過沒有,那個叫李寄為什麼要幹出這等事情來?”楊震神色鄭重地問道。
“這個,自然是為了錢了。”朱晨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是麼?我一開始也是這麼想的,可現在仔細想來,卻似乎不是那麼回事了。”楊震說著,便是一頓,看著對方道:“朱郎中請想,此次會試舞弊的罪是不是極重,案子是不是極大?”
“那是自然!”朱晨當即點頭:“陛下震怒,朝野沸騰,此次之事自然是極其嚴重的。一旦被查出是什麼人幹出的此等事情,朝廷勢必嚴懲不貸,就是殺頭抄家都是輕的。”
楊震滿意地一點頭:“朱郎中所言甚是,既然如此,那你覺著他到底是為的什麼要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來呢?就為了那點銀子麼?據我所知,他從那幾個售賣考題的人手裡也不過得了幾百兩銀子而已,這點銀子別說是考題了,就是一處位於京城郊外的院子都買不下來吧?這擔負的罪責與所得完全不成對比哪。”
“啊……”朱晨頓時就愣在了那兒。若非楊震這麼一說,他還真從未往這方面想過,這種逆向思維一直都不是屬於這個時代人所能擁有的。但在楊震的提醒之下,再往這方面想去,他就覺著事情還真就有些蹊蹺了。
“是啊,這幕後之人要想拿到考題就已很不容易了,還得冒著巨大的風險將之散播出去,他所圖謀的一定不只是那點銀子。”半晌之後,朱晨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楊震卻在這時糾正道:“以我之見,他應該不是圖的什麼銀子,而是另有目的。至於是什麼目的,朱郎中你想一想,在這事上,到底是什麼人會倒黴吧。”
“楊僉事是指,那幾名考官?”
“還有在下我這個監場官了。倘若這次的會試後被人傳出試題早被洩露,你覺著朝廷會不率先懷疑我們幾人麼?”楊震進一步引導地問道。
這話確實在理,叫朱晨也不得不用力地點頭:“楊僉事的推斷確實在理……”說到這兒,他的身子便是劇烈一震,隨後眼中露出驚訝之色來:“你的意思是,這幕後之人,是朝中某位官員?”
“或者是陛下身邊的某位公公,他們也是有機會接觸到這次會試考題的。”楊震很是淡然地進行了補充。
朱晨聽了這話,身子再次震動,呼吸也不覺急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