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回去,稱一稱,要是數不夠,再找我們補。”老東山頭也不回地走著說:“我自願。”
除去孫守財,其它的中農都心悅誠服地借了糧。那位詛咒江水山有媳婦生孩子也少只胳膊的老太婆,還感動地說:“俺放心啦!共產黨真是金口玉言,壓根兒不哄人!”
為此還帶動了一些有糧戶,又借出好多糧食,加上從蔣殿人家裡摳出來的,最缺吃的人家的問題大體可以解決了。
……孫承祖聽完妻子的學述後,氣得白臉發紫,好半天才緩上氣,罵道:“他媽的,窮小子們可真有兩下子!”他喘了幾口氣,“好,井魁回來啦,他是把能手……”
午夜過後,在王鐲子的探路瞭望下,王井魁鑽進了孫承祖的家。
王鐲子在王井魁進屋後,才閃進院裡,將門插嚴。門閂門礅都塗著豬油,開動起來無聲無息。
屋裡油燈明亮,窗戶用黑布遮著,裡面悶熱異常,蚊子哼哼亂叫。
王鐲子奉丈夫之命,昨晚上拜訪了王井魁。哥哥對妹妹敘述了怎樣在外當漢奸殺人,怎樣在中央軍裡當排長,怎樣被解放軍俘虜,怎樣化名隱身跑回家等待中央軍的到來……孫承祖聽王鐲子轉述後,很是興奮,今夜裡就和王井魁會見了。
三個人就著鹹鴨蛋吃了幾巡酒。但是酒沒能把高個子黑皮的王井魁打起精神來。聽完孫承祖的破壞計劃,他萎靡不振地說:“老弟,不是我不想幹,實在是使不上勁。要是想拼,我就逃到國軍那裡去了。只是我奔波了這幾年,出生入死,苦受夠了!現在仗打得很兇,哪一仗也死他千兒八百人,我也差點作了鬼……唉,我打算在家老實躲著,等國軍來了過幾天舒服日子,不去找冒險的麻煩啦!”
“我也是這個心思。為人一世,還不是圖個活著穿衣吃飯?怎麼好死也沒賴活著強啊!我看……”王鐲子說到此處,見丈夫瞪了她一眼,就又轉口說,“也是,在共產黨手下過日子,看看那些窮種們樂呵呵的,真叫人氣破肚子恨紅眼珠子!哥,你兄弟說得對,你就打起精神幹吧!小心點,也傷不了命。咱們的人手也不少,外村也有……”
“你再去拿點鹹菜來!”孫承祖插斷她的話,瞥她一眼。王井魁問道:“外村你聯絡上人了,是誰?”
“盤算過,一時還沒接上頭……來,吃菜。”孫承擔說著拿起筷子,伸向盛鹹鴨蛋的小瓷碟。
孫承祖對王井魁的淡漠反應很不滿意。不過他沒有發作,耐心地做了一頓說服工作。最後王井魁答應,在萬無一失的情況下,可以參加活動。
“你們這裡有藏的地方嗎?”王井魁問道,“我媽不牢靠,我怕她說出去。”
“你過來吧,哥!”王鐲子應允道,“就對媽說你走啦,到我家和你兄弟在一塊……”
“還是過幾天再說吧,”孫承祖插上道。他是怕發生意外,連累自己,“人都窩在家裡,容易出漏子。你媽是個老糊塗,多嚇唬著點,她不敢說出去。當老人的多會也是向著孩子的。”“那好吧。”王井魁賴賴地說,“奶奶的!老吃粗飯不好受。”“這裡也一樣。”王鐲子很敏感,急堵哥哥的嘴,“可惜老村長那末多米麵,都叫人家扒去了!”
“這也好,斷了老村長的後退之路,他要拼命啦!”孫承祖狠狠地說,“他們能搶,我們也有手。早晚要給公糧站一把火……”
轟轟隆隆,響起雷聲。王鐲子送走王井魁回來說:“下雨星啦。天挺黑,要下大雨……哎,怎麼我要告訴俺哥,你和刮地皮他們有來往,你不讓?”
“沒有必要。少張嘴,少出事。”
“俺哥你都信不著,怎麼你不背蔣殿人?”
“這事可不能以親戚論遠近。到生死關口,很難顧得親人不親人的。”
王鐲子盯著丈夫臉上的兇惡青光,有些恐怖地說:“那,到生死關口,你還能對我怎麼樣?”
“你?哈哈!”孫承祖笑了,伸手捏著她的胖臉腮,“你我是生死鴛鴦,和別人不一樣。”
“算你有良心!”王鐲子舒了口氣,偎進他懷裡……突然,她感到噁心,彎下腰嘔開了。
“怎麼啦?”
王鐲子吐過後,趴到炕上,喘息一會,說:“是真有喜啦……”
“啊!”孫承祖遲疑一下,接著扯她一把,“我和你成親好幾年沒有事,怎麼才回來幾個月,你就有啦!我的嗎?”“不是你的是鱉的!”王鐲子罵道。
“別生氣,和你說笑。哈,真不容易,我要當爹……”他突然頓住,驚慌地說,“不好,要出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