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大爺!”
冷元看著正在刷鍋的明軒,慈愛地問道:“吃飽了嗎?”“吃飽啦,大爺!”明生歡快地回答,扯著老人的衣襟。冷元正在掏懷裡的玉米粑粑的手停住了,說:“明生,不要怕看門,跟大爺走吧。”
“大爺,你要上哪去?”明軒看著他肩上的口袋。“去守糧庫。”
“你去吧,大爺,我不害怕,我在家看門喂牲口。”明生懂事地說。
“牲口不要緊,我給它多放點草在槽裡,一時半時餓不著……”冷元沒說完,明生就叫起來:“好,好!我幫大爺去放哨!”他象個歡蹦的小兔,嗖地跳上炕,找出那顆木頭手榴彈。
冷元領著明生來到糧庫,把草簾在門臺前的平地上鋪好,叫明生坐下。他開啟庫門上那把牢固的大鐵鎖,推開堅固的大門。屋內充滿著濃烈的乾燥糧食的香氣,他不自禁地重重地吸了一口。冷元將口袋裡的四十幾斤救濟糧倒進玉米堆裡,又重把門鎖好,將鑰匙藏進縫在單衣裡面貼著肉的口袋裡。
天空網著烏雲,陰氣沉沉。沒有風,盛夏的夜晚,悶熱而潮潤。
明生光著脊樑躺在草簾上,冷元坐在他身邊,用蒲扇為孩子扇風趕蚊子。他從懷裡掏出玉米粑粑,掰下一塊給明生:“吃吧,孩子,粑粑。”
“不餓,大爺,我肚子飽著。”明生推開,冷元硬塞進他手裡。“你也吃呀,大爺!”
“大爺吃過啦。”
“我不信,這好的粑粑,大爺不會捨得吃。你不吃我也不吃。”明生又放下了。
“好,我吃。大爺先抽袋煙。”老人裝上旱菸,聽著孩子的咂嘴聲,心裡很愜意,“好吃嗎?”
“真香!大爺,真香!”明生不迭聲地叫道,但轉瞬間,他的嘴不動了。
冷元借吹旺火繩點菸的亮光,有意照一下他的臉。只見明生嘴銜著粑粑,兩眼直往下滾淚珠。他驚訝地問:“明生,怎麼回事?”
明生哽咽地說:“大爺,我,我……”
冷元放下菸袋,把他摟過來,心疼地問:“快說,哪裡痛呀?”
“大爺!我想玲姐……”孩子小聲啜泣了。
“好孩子,聽話,別哭。”冷元撫摸著明生的頭,揩他兩頰的淚水,“你姐他們為打反動派去支前,再過幾天就回來啦!明生,你想叫姐老守在身邊,不工作嗎?孩子,那末想不成……”
“大爺,我不想啦,不想啦!”明生急忙表明態度。“哦,好孩子!大爺知道明生是好樣的兒童團員,革命有勁!”冷元慈祥地笑了,“咱們一老一小,幹不了大事,就為咱們的子弟兵守住口糧……好孩子,睡吧!”
明生很聽話,加上一整天跟哥哥上山薅野菜累了,一會就睡熟了。小手裡還緊握著那塊焦黃的玉米粑粑。明軒跑來時,天已小半夜了。他剛叫:“大爺……”就被壓低的聲音:“小點聲”止住了。
冷元對他說:“你兄弟睡啦,在夢裡還叫姐姐……天熱,就叫他在這裡睡會吧!來,和大爺坐一會。”
明軒剛坐下,手裡就被塞進塊粑粑,他急忙說:“我不吃。”“吃吧,我才吃了一半。”冷元說著,又把另一個粑粑遞給他,“拿家明早蒸熱,和兄弟倆分著吃。”
“大爺,你真好,真好!”
“嘿,傻小子!”冷元真情地笑了,“大爺給你東西吃,就真好啦,這不是私人情面嗎?”
“不,不,”明軒急忙搖頭,“我不是指這個,這不算數。我是說,大爺對工作真積極,大家都誇你!俺吉福哥犧牲了,你又叫吉祿哥參了軍,自己吃苦幹革命……”
“行啦,孩子,大爺不夠格受表揚。”老人心裡舒坦,臉上泛起笑紋,他感嘆地說,“明軒,你大爺老了,身子不頂用,為革命使不上大勁,也幹不了幾天啦,往後就靠你們這些孩子起來啦!”
明軒急忙說:“大爺,你可別悲觀!等把反動派消滅光,叫你吃上好飯,活上一百歲也不止!”
“是嗎?”老人含著笑。
“是!”明軒肯定地說,“你能活到共產主義社會,啊!那個美景可好啦!人人愛勞動,人人有福享……”
冷元靜靜地聽著孩子對共產主義社會如何如何好的描繪。他眼前漸漸出現一片紅光,耀得眼睛發眩,看也看不清楚。等明軒住嘴,他懷著深沉的激情說:“能見著那好時光,你大爺真算有福氣。福,我是享夠啦,解放這幾年得的好處沒有邊!我能多活幾年,多為你說的人人享福的好光景出些力氣,大爺就心滿意足啦!孩子,大爺覺著,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