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竟然乍現一淺淺的笑渦。
我們幾乎同時出口:“是你!?”
他果然是趙靜之!我有六年沒有見他了,可是,再見他,卻覺得如此熟悉。
的
他默默的看著我,然後對我畢恭畢敬欠身。抬起頭來,卻沒有一絲對皇權的敬畏。他就像個鄰家少年一樣,隨意的對我說:“你出來一次也不易。我帶你去個地方,然後再護送你回去?好不好?”
我很感激他沒有提起我的傷心處。有些人,喜歡對著死者的親人,說些“故人已乘黃鶴去”之類風雅的悼念話,然而,毫不能體味他人的痛苦。趙靜之,病中有心贈我山茶花的種子,卻絕對不會說這些現成話。
我跟著趙靜之穿過街巷。濟南城區並不大。即使君王仍然在服喪,民間早已經恢復了繁華的夜市。燈下,酒樓茶肆的幌子迎風飄動,歌女們的吟唱時不時和著絃聲入耳。一些酒醉的男人三三兩兩的並排走來,嘴裡含糊不清的說著笑話。
攤位的小販們吆喝著,蔥油炊餅的香味縈繞。這就是市井?我看看趙靜之,他笑著對一個叫賣的小販說:“給我來一包栗子吧。”
接過熱氣騰騰的荷葉包,他問我:“想不想吃?”
我搖頭:“怪髒的。”
“你就是講究。”他笑眯眯的責怪我。我只好拿過一個,金黃的炒栗子,入口香甜。我忽然記起來,以前我很喜歡吃甜食的。當你長大的時候,遇到小時候的故人,都會有著喜悅。其實,只是懷念失去的天真。的
我們到了一處青布帷帳,男女老少紛紛都往裡面擠。有個大漢攔住趙靜之:“公子,每人十文錢。你們那麼有模有樣的人,不會看白戲吧?”
趙靜之笑了笑,摸了摸錢袋。眉毛一壓,問我:“你有沒有錢?”
我搖頭,我是從來不帶錢的。
趙靜之撓了撓頭:“我的錢不夠了。剛才……買了栗子。”他把荷葉包塞到我的手裡,篤定的說:“你一個人進去看吧。我就在這裡等你出來。”
話音剛落,就聽到有個少年的聲音:“趙先生?
趙先生怎麼來了?阿桃,劉爺,趙先生來了。”一群人馬上包圍了我們。
“這是……?”少年指著我,在平民之間,我覺得不自在。
“只是故人的妹妹。”趙靜之笑著說。
一個胖胖的少女瞟了我好幾眼:“好大的氣派啊。我還以為是官家大小姐呢。”
大家笑起來,把我們帶進了帳子。帳子裡放著一行行竹子板凳。油燈燃燒著,數百人都翹首以待。少年對我們說:“隨意吧。趙先生是老朋友了。我準備去了。”
一會兒,鑼鼓敲起。有個童聲說:“開戲嘍!”
幕布拉開,原來是提線木偶戲。我問旁邊坐著一個老婆婆:“今天什麼戲碼?”
老婆婆張開沒牙的嘴,樂呵呵的:“玉鏡臺。”
玉鏡臺是出喜劇。說的是大將溫嶠騙娶表妹為續絃的故事。幕簾後面藝人操作,數百人的眼睛也跟隨著精靈的木偶而動。我很快為熱烈的氣氛所感染。到後來,竟然忘記了趙靜之和其他人,只是看著栩栩如生的偶人。燈光的朦朧,正好賦予木偶以生氣,偶人的喜怒哀樂,舉手投足,滑稽而不呆板。等到木偶中新娘自己取下紅蓋頭,對著表兄大笑說:“我就知道,是你這個老傢伙!”我也跟著大家鬨堂大笑。一側的老婆婆笑彎了腰,半個身子都倚到我身上來。她用蒲扇拍著我的大腿,問我:“是不是好笑死了?”我只好對著趙靜之無可奈何的眨眼,他也笑了,湊近我說:“難得糊塗嘛。浮華世界的真諦,就由此種糊塗而來。”
眾人拍手叫好。帳篷裡一下子變得黑暗。嘈雜中,趙靜之對我說:“他們是有意的。每次演這出戏,都玩這手。”
的
果然有個聲音說:“你是要美少年,還是要老傢伙?”
燈籠忽然在後排亮起來,一圈燈光中,眾人看到了一個十七八歲的白衣少年。這少年本也坐著觀戲。給這燈一照,顯然很吃驚。騰的戰立起來。他的容貌美的罕見,真可謂: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本來的喧譁聲都隱沒下來。我更是倒吸了口氣。
趙靜之說:“美少年,都是他們事先在觀眾裡挑好的。今天這個,這般容貌,恐怕也不是平常人。”我沒有搭話。因為這個少年,就是——周遠薰。奇怪?他怎麼也在這裡。我這麼想,覺得遠薰好像在看我的方向。
的
只聽操縱新娘木偶的女藝人說:“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