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內室中翻尋,半晌抱出一大包衣裳。
採青瞧去,只見青金閃雲紋斗篷一領,白狐皮羊羔裡斗篷一領,織錦棉襖,大紅羽紗棉襖,緞面皮領大襖各一件。另有幾件厚緞長裙。家常出門都可穿。
採青眼圈一紅,推辭道:“大嫂疼惜之情,採青領受了,著實用不了這許多。”
展眉笑著道:“我胖了些,這些都已穿不下,你比我瘦削,應能合身。”
說著指那大紅羽紗棉襖對銀月道:“服侍三少奶奶換上,我瞧瞧。”
銀月點頭答應,忙上前服侍採青,採青連稱不敢,便寬去外衣,脫下所穿棉襖,套上新衣,銀月低頭為其整理,忽從採青懷中掉下一物,骨碌碌滾到展眉腳邊。
展眉拾起一看,卻是孩童所穿虎頭鞋,雖只長不到一寸,卻是用極為上等的雲錦所制,上面金線滿繡,便連鞋底,也繡滿了細密的花紋,一看便知費了極大的心思。
此物被採青貼身所帶,想來是十分珍惜。
展眉託著小鞋,含笑問道:“好精緻的小鞋,三妹妹為誰所制?”
採青聞言望去,見展眉掌中託著的小鞋,面色一白,眼淚便如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不停滾落。觀之令人不忍。
展眉心知有異,輕聲問道:“可是我不該問?”
採青接過小鞋,緊緊貼在臉上,靠著展眉雙膝,哀哀的喚了一聲:“大嫂,我心裡好苦啊。”
便哽咽難言,哭的雙肩抽動不止。
展眉見她雙肩聳動,肩背處骨節分明,瘦削的身子抽成一團,耳中聽她哀哭不止,心內也是酸楚難當。
以手輕撫其背,柔聲說道:“有什麼難處,說出來也痛快些。總放在心裡,瞧你痩成什麼樣子了。”
採青懺哭道:“我自幼父母雙亡,老太太可憐我,將我與採蓮彩萍一起買來,取名採青。見我還算穩重,便指給遷遠做房裡人。我一個丫頭,能有此造化,我已經心滿意足。”
展眉只不做聲,知她內心委屈已久,需要發洩一番,靜靜聆聽她道:“遷遠對我也很是體貼,不久我就有孕,遷遠對我更是加倍呵護。那段日子真是我一生中最開心的時光。”
採青說到此處,神情中透出些許甜蜜,隨即面色黯淡,繼續道:“中秋家宴上,二嫂打破了老太太心愛的翡翠琉璃盞,怕受責怪,便推到我身上,她平時便欺負我慣了,我雖分辨,奈何她剛產下敏行不久,正是受寵。老太太不聽我解釋,罰我在佛前下跪贖罪。我又委屈又害怕,當夜便小產了,那紅紅的血流了一地,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還沒出世,就沒了!”
展眉越聽越是心驚,見採青臉上現出狂亂之色,全不似平日溫順恭謹之態,只喃喃自語道:“我恨死自己,我連自己的孩子也保不住,我不配當娘。我那可憐的孩子,我為他繡的這些肚兜,小鞋,他連穿都沒穿過,他連孃的面都沒見上,聽孃親口叫他一聲孩兒都沒聽過,連孃的撫摸都沒受過,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沒了!”
聽到此處,房中眾人無不心酸難忍,眼淚撲簌而出,盡都悄悄拭淚。
採青握緊那隻小鞋,臉現柔和之意,輕聲唱道:“嬰仔嬰嬰睏。一眠大一寸。嬰仔嬰嬰惜。一眠大一尺。搖子日落山。抱仔金金看。子是我心肝。驚你受風寒”
採青如在夢中,只輕輕的反覆吟唱,彷彿那小小童鞋便如孩兒一般,寄託她滿腔慈愛。
展眉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雙手緊緊摟住採青,熱淚滾滾而下。
採青一驚,猶似在夢中醒來,又見展眉傷心落淚,鬆開手中小鞋,勉強笑道:“瞧我,好好的惹您傷心。”
展眉拉著採青坐在自己身邊,拿出帕子替採青與自己拭淚,輕聲安慰道:“也別太過傷心了,好好將養,日後還會在有的。”
採青苦苦一笑道:“沒有了,那日我小產之後太過傷身,大夫說從此不會再有身孕了。老太太可憐我,便將我扶了正。我不怪別人,都是我命苦。”
展眉心中方才明白,遷遠雖是妾室所生,卻也不至於只娶個丫頭為妻,卻原來其中有這等隱情。
那日她忽然出言頂撞李星兒,顯是積怨太久,一時忍耐不住。自己卻還疑心她另有目的,真是大大不該。當下心內歉疚之情大盛,只是不便開口明言。
只安慰道:“你有什麼難處,只管與我來說,我便幫不上你,總能為你開解開解。”
採青一一點頭答應,兩人又說了些閒話,採青見展眉神色溫和,方放心辭出。
展眉兩日來連聽如此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