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藥性過去,毒就自動解了,沒有任何生命危險。”雪姑娘說。
“你……你……”丁峻拼命支撐,不讓自己的眼皮落下來沉沉睡去。
“我是雪晚,雪山的雪,早晚的晚,再見了。”雪姑娘站起身,頭也不回地邁過了門檻。
第四十二章 重回託林寺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丁峻從昏睡中醒來,腦海中浮起的,首先是白樂天的這首《問劉十九》。
眼前有人影晃動,模模糊糊,時遠時近。
最後,一隻帶著香氣的手貼在他的額頭上,有人低聲問:“丁先生,你怎麼樣?”
丁峻一把抓住那隻手,脫口低叫:“雪姑娘……雪晚!”
雪晚,是一個很好聽的名字。“晚來天欲雪”的意境中,那樣一個美得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孩子飄然而來,飄然而去,好一幅筆法雋永、線條清麗的遠山仕女圖。無論雪晚做過什麼,他都想在腦子裡永久儲存那個畫面。
“哦,我是方晴。”那人嘆息著。
丁峻的太陽穴有開始疼了,彷彿要轟然炸開,又彷彿有兩把電鑽反覆地裡裡外外鑽探,要將他的頭顱拆解開來。
最後,他終於醒了,面對方晴關切的眼神。
“這是在哪兒?是託林寺……”他向四周看,木床老桌,器具古舊,空氣中飄動著百年不散的酥油味。這裡的確就是託林寺,一切詭異事件開始的地方。時間只過了幾日,但眼前卻已經物是人非。那些死去的、未死的人在他腦海中走馬燈一般迴旋著,所有細節同時一一展現。
“託林寺,我終於回來了。”他長嘆,既是慶幸,又帶著些許遺憾。他回來,雪晚遠走,兩個人像夜空中交錯而過的兩顆流星,一去不回,再不能相見。地下迷宮裡那段生與死、血與火的激戰,如一條剪不斷理還亂的絲線,縛住了他的情緒。在雪晚面前,他發現自己會失去善與惡的概念,這跟從前所受的文化教育、軍事教育是迥然相反的。而且,雪晚處理問題的方式,也是獨闢蹊徑,與他的思路截然不同。
“能活著回來,總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他注意到方晴一直在注視著自己,遂自我解嘲,以掩飾內心的複雜情緒。
“對,你已經安全回來了,睡了七個小時,總算醒過來——”方晴掩住嘴,偷偷打了個哈欠。看她疲倦不堪的樣子,一定是連續熬夜,沒有片刻休憩。
“謝謝你照顧我。”丁峻記起來了,迷糊中有人不斷地用小勺給他喂水,每隔一段時間就在他額上敷冰毛巾。這一切,一定是方晴做的。大家交情不深,這樣勞煩對方,他真的有些過意不去。
“沒事,舉手之勞罷了。”方晴回答。
她起身,捏了些深墨色的茶葉放進保溫杯裡,然後倒水沏茶,一股混合著藥草香、茶香的複雜味道在屋子裡飄浮起來。
丁峻凝視她的背影,不由自主地在心裡將她和雪晚做比較。兩個人同樣身段窈窕、容顏姣好,若脫開苦寒藏地,放在另外一個城市背景之中,一定是令所有男人驚豔的大美女。唯一不同的是,方晴溫暖柔和而雪晚冷漠孤傲,前者是春風裡微笑綻放的鮮花,後者卻是嚴冬裡垂掛雪山絕頂的冰稜。
“看什麼呢?”方晴背對丁峻,但敏銳地察覺了對方的注視。
丁峻低頭,苦笑掩飾:“沒有,我在想,你不愧是‘山王’方千騎的妹妹,處事冷靜,任何危急狀況下,都能將一切問題梳理得井井有條。跟你比,我太多地方需要反思了。”
方晴仰起頭,無聲地笑了。
“山王”方千騎是亞洲人的驕傲,聽丁峻這麼說,她毫不掩飾對哥哥的崇拜:“你太謙虛了,哥哥說過,亞洲華裔中的後起之秀,你絕對排行第一。假以時日,你的成就絕不在他之下。”
丁峻連聲苦笑:“我從沒有那麼遠大的理想,眼前的事棘手得很,已經令我焦頭爛額了。”
接下來,他把託林鎮上發生的事詳詳細細告訴了方晴,沒有絲毫隱瞞。
聽到最後,方晴不禁扼腕嘆息:“費了那麼大力氣,就這麼兩手空空回來了?如果你沒有抱著婦人之仁就好了,大丈夫當斷則斷,敵我雙方的實力已經懸殊巨大,你卻一再錯過機會,不肯對那位雪晚姑娘下死手——如果這是一場軍事行動,你連續貽誤戰機,該怎麼處罰?”
在戰場上,一名指揮官沒有犯錯的權利,因為即使是最微小的疏忽,也將導致手下士兵無辜喪命。
“我犯了很多錯誤,所以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