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旁站起來,突然一聲喝斷,立刻向掖庭令揮手,“快帶下去,如有疏虞,一定從重治罪。”
皇帝在憤怒與迷惘中,摟著武媚娘走進內寢,她撲在床上,嗚嗚咽咽地哭泣,他疑惑地問道:
“為什麼阻止我傳宣皇后來詢問?”
“陛下,”她揩拭眼淚,悽楚地說,“這樣的事體傳了出去,還成什麼體統?皇后要母儀天下的,有了這種事,怎麼能讓人知道?再者,皇后是皇太子的母親,這事一宣揚,太子又如何做人,將來,唉——”她又嗚嗚地哭了,“總是你待我太好了,前些時,輔政大臣隱諷我一頓,如今,唉,赤子何辜啊!”
李治沉吟著,武媚孃的設想自然是周到的,但是,皇后的鄙行,實在使他忍無可忍,他想了一歇,終於陰鬱地起身,走到案前,拿起筆來寫詔書:
“王皇后不克厥職,應讓,著即遷出,欽此。”
他寫完,毫不考慮地蓋印,吩咐送出去交學士擬稿。
武媚娘並不阻止,她不願見到審訊,陰謀總是陰謀,冤屈了人,自然不能讓人有申辯的機會,她所希望的就是默默地把皇后貶斥;李治的手詔,她雖然沒有看到,但是,內容是想象得到的,她的目的達到了,只要王皇后一廢,餘下的寶座,一定會輪到她,再者,子以母貴,王皇后被貶後,太子還能自安嗎——她在悲泣中暗笑,她覺得死一個女兒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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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則天》第三卷(3)
“唉,人心難測!”李治用手支著頭恨嘆,“誰能想得到她會這樣的呢?唉,我真想殺了她,替我的女兒雪恨!”
“陛下——”她從床上爬起來,“事已如此,放開一些吧,一旦鬧大,使我尷尬了——你算是可憐我吧!再說,我還不十分相信這件事是皇后做的!”
“不是她,還有誰?”李治不滿地哼了一聲,“太豈有此理了!”
“陛下——”武媚娘遺憾地說,“茲事體大啊!陛下,人已經死了,不能復生,唉!”她做出竭力抑制悲哀的神氣,“陛下……”
李治看著她婉轉傷心的神色,心中對謀殺者更是憤恨。於是,他握拳擊著自己的手掌。
“這太可惡,這是人性的喪失啊,這不是人所做得出來的啊!媚娘,我已經傳詔,廢了皇后!”
“啊!”她故作吃驚地說,“陛下,這……”
“這沒有什麼的,到此田地,即使是聖人,也不能再忍,我只有廢她了!”
“陛下……”她抱住皇帝的手臂,不安地,但仍然是婉轉地叫著,“不要如此!那會多出麻煩來的,陛下——我們到安福門去看雜耍,散散心——”
他在憤怒中,也是在悲傷中,武媚娘於此時提議看雜耍,自然是不太適宜的,可是皇帝卻因此而憐她,因此而感覺到她的好——在女兒被勒死之後,仍然存著寬恕之心和顧全大局,這是難能可貴的啊!於是,他抱著為她散散心的目的而同意去看雜耍。
“讓我整理一下自己。”她在愁苦中浮出悽迷的笑。
當武昭儀在理妝的時候,獨孤忠進來奏報:輔政大臣褚遂良、長孫無忌,有急事入覲。
“噢——”李治回望了妝鏡一眼,“一定是為皇后的事了,他們也真快呀,看來,我們戲也看不成了。”他微喟著,“你等我吧,我處理了就回來。”
“陛下,”她依依地說,“不要太生氣,在輔政大臣的面前——”
“我知道,宮中的事,他們是無權過問的,先皇遺詔,只要他們輔政,並未著他們管我的宮廷。”
一切的發展都是可以預料的,武媚娘倚著宮門目送皇上離去,然後,她靜靜地回來——做了一幕緊張逼真的戲之後,她很疲乏,要兩名宮女捶腿,接著又把獨孤忠找來吩咐:
“你去聽聽,皇上和他們說些什麼,回來告訴我。”
獨孤忠去後,她在尋思,猜測:皇上是否會立刻決定承繼皇后的人?怎樣宣告天下?怎樣處置皇太子?……
“昭儀,”獨孤忠不久就回轉來奏稟,“皇上動肝火了,褚遂良請皇上收回貶廢皇后的旨意,皇上斥責他,皇上申言要冊立昭儀為皇后呢。”
“啊,這怎麼可以,王皇后好好兒的,唉!我去設法勸請皇上收回成命。”
“昭儀,這是不可能的,而且在這樣的場合,昭儀也不適宜的。”獨孤忠緩緩地說。
“唉——”她深深地嘆了口氣,表示憂愁和惶亂——她是做給身邊的人看的,她要人們知道,廢皇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