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是她出的主意。
“昭儀等著吧,我再去聽聽,還有什麼發展。”獨孤忠又向外走,他喃喃自語,“這樣下去,褚遂良會獲罪的。”
“獨孤忠!”武媚娘叫住了他,“不要再去聽啦,我怕知道這些。”
這時,又一名內侍走進翠微宮來報訊說:
“事情是決裂了,皇上又寫了詔書,長孫無忌還和皇上爭論,我看到皇上滿面通紅,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又寫了詔書?”她驚喜參半,廢皇后的詔書已經寫了,再寫,當然是立新後的事,但那個內侍報告得太含糊,她所要知道的是新詔書的內容,雖然她相信自己不會落空。但是,她希望著謎底早些揭曉,於是,她急迫地問:“皇上的詔書說了些什麼?”
那內侍受獨孤忠之託而傳遞訊息的,但卻不曾聽得清楚,經她一問,就愕住了,武媚娘恨他的胡塗,只好淡笑著遣他出去。
站在旁邊的獨孤忠,一直在留心聽,到那內侍走開後,便躬著身,低說:
“昭儀,這可能是昭儀大喜呀!”
“唉,”她低喟著,“這不是大喜,獨孤忠,皇后是大族出身,廢了她,只怕麻煩會很多。”
“皇上會處理的。”獨孤忠微笑著,“皇上在這方面很堅持。”
她低下頭,以微喟來排遣期待的時間。
“昭儀大喜了!”翠微宮外,有三四名內侍叫嚷著進來。
武媚娘聽到聲音,驟然站起來,她多年來的期望,終於達到了,於是,獨孤忠跪下來賀喜。
於是,翠微宮全體內侍和宮女全部進入,跪了下來。她抑止自己的激動,吩咐發付賞賜——這是她早已準備了的。
翠微宮熱鬧著,傳報訊息的使者出出入入,一忽兒來報:皇上到含元殿和幾位大人議事了;接著,又有傳報:皇太子要到含元殿去請罪了。
十月初冬,武媚娘卻淌著汗,在這半天之內,她太緊張了。
突然,宮門監以怪異的聲音向內報告:“王皇后駕到!”
皇后到翠微宮,一向不是這樣通報的,而這一聲,對武媚娘,似是晴天的雷響,她雖然用了陰謀把這個可憐人打倒,從此毋需再懼怕她,但她亦不能或免於良心的疚慚,她怕見到這個人,但此刻是非見不可了,於是乎,她以全身的力量迸出兩滴眼淚,命獨孤忠去迎皇后。
《武則天》第三卷(4)
皇后似一個幽靈,搖搖晃晃地進來了,她的雙眼直視,到了武氏面前,忽然停住。
“皇后——”媚娘哭著,跪伏在她的腳前,“皇后,我不知道……”
媚娘希望她再相信自己一次,這個老實人曾相信自己無數次;但是,王皇后的愚昧,這時卻醒了,她並不攙扶武氏,直立著冷冷地說:
“你早就應該得我的位子的,可憐我直到今天才明白。”
“皇后,不是我呀!”她抱住了王皇后的雙腿,“我不知道,我還想去阻止……”
“用不著可憐我了,”王皇后冷笑著,“我是自作自受!”
武媚娘以啜泣來掩飾自己的不安,她發覺皇后的雙腿抖得厲害,於是,她仰起頭來,以淚眼看皇后陰森的臉。
這時,掖庭令趕到了,他是聞訊來阻止舊皇后向新皇后滋擾的,雖然,他還是替舊人保留若干體面,躬著身說:
“皇后,皇上就會來,這樣子,恐有不便。”他說著,彎下身扶起跪著的武昭儀。
“昭儀!”王皇后銳利地、悽愴地叫著,“我是自作自受,不過,我的兒子,太子忠,是無辜者,求你高抬貴手,留他一條命——”
“皇后,你這是——”武氏在掖庭令面前不能太示弱,她揩著眼淚說,“我有權力干預皇上的措施嗎?”
“覆巢之下,本無完卵!”王皇后終於流下淚來,“我並不是求你保留他做太子,我剛才已向太子說了,要他向父親自請貶譴,我只是求你留他一條命——”她說著,一步步走出去。
媚娘怔怔地站著,隔了一歇,才似抱怨地看著獨孤忠說:
“誰知道我的心呢?唉,剛才我要去見皇上請求,你還說不方便去,現在,皇后怪到我身上來了。”
“昭儀大喜了!”掖庭令深深鞠躬。對舊皇后可怖的與不幸的遭遇,他好像無動於衷。甚至可以說,他好像沒有看到那樣。
“掖庭令——”武媚娘似乎有羞澀,又似乎在不安中,惆悵地介面,“我不知怎麼好!”
“昭儀大喜了——”內內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