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待在遼軍那邊幹著一些端盤子掃地之類的雜役活兒,他人機靈,行事又小心,遼人屢次清洗,都沒有波及他。最後光復京城的時候,遼人大肆屠殺宮人,他見機得快,及時躲避起來,又逃過一劫。因為蘇謐回宮,他才剛剛被調了回來。
蘇謐宮中的人,也只有他和覓青逃過這一劫去。
幾個人歷盡艱難變故,見了面,自然又是一番閒話,說起別離之後的種種。
直到了快亥時,蘇謐才覺得有幾分疲倦,交代幾人各自安歇。
第二天,剛剛泛起第一抹晨光,蘇謐就醒了過來,
“主子怎麼這樣早就起來了?”覓青正端著水盆準備進來,見到蘇謐坐在床上,忍不住笑道。
蘇謐亦是淡淡一笑,覓青和小祿子還以為她是換了地方,暫時睡不著。卻不知道是長期的軍營生活讓她養成了這個時候起床的習慣。
不經意之間,那段金戈鐵馬的日子,已經深深地印在了她的骨子裡面,
身邊的人只有覓青知道她這兩年其實不在京城劉家,但也只是以為她與齊皓一起離開後,一直隱居在城外的山村之中,哪裡知道她這兩年的金戈鐵馬,草原生活啊。
洗漱完畢,蘇謐在舊日的座位上坐下,轉頭看著自己在銅鏡之中的容顏。
這兩年她照鏡子的機會還真是不多,而且最仔細的時候似乎都是在檢視自己的易容有沒有破綻。
從眼前這面宮制銅鏡之中,她已經無數次打量過自己的容貌,此時,這張熟悉的銅鏡也清晰地將她的變化表露了出來。長久在大草原上的風吹日曬下來,那張原本清麗的容貌少了一分嬌媚,多了一種剛強的味道。
這樣的變化,蘇謐也說不清楚是好是壞,是欣喜,還是惆悵……
她從首飾匣子裡面拿出碧玉梳,漫不經心地梳理起烏黑的長髮。覓青服侍著她整理髮髻珠釵。
“娘娘,為了恭賀您平安回宮的賀禮早就送到了。”過了一會兒,小祿子從屋外拿進來一沓厚厚的禮單進來。
蘇謐淡淡地應了一聲,隨口問道:“都有些什麼?”對於這些應酬,她一向興趣缺缺。
“都是尋常的珠寶首飾,名貴錦緞之類的物件,就是……”小祿子看了看手中的單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猶豫著說道,“只是……江寧府孟大人家送來的禮物格外的多一些。”說著抽出一張單子來。看了看蘇謐的神情,低頭唸了起來。
“有羽紗錦緞十二匹,宮裝十二套,坤州紫玉十二枚,夜明珠十二顆,鳳釵步搖十二隻,珍珠攢花十二對,外加一對點翠鑲珠金麒麟,一對碧玉富貴如意,一尊白玉觀音菩薩像,一尊……”
“這麼多?”蘇謐放下了手中的蝴蝶簪子,轉過頭疑惑地問道,“剛剛你說是誰送來的?”
“是江寧府的孟大人。”小祿子說道。
“哪個孟大人?”蘇謐聽得詫異莫名。內外勾結一向是歷朝歷代的大忌,宮中嚴禁宮外的勢力與宮內的妃嬪交通。大齊的宮中雖然沒有明文規定宮妃不能收受外臣的禮物,但是一般是不能收禮的。除非是有了什麼恰當的名目,例如生日、節慶之類的時候,得寵的妃嬪,自然會有官員趁著這些名目進獻禮物討好奉承。例如以前倪貴妃最受寵的時候,生日節慶都會有各省各部的官員爭相獻上珍貴的首飾衣著之類。
當然也只有得寵的妃嬪才會有這樣的煩惱。尋常的妃嬪,根本不會遇到這些問題。蘇謐以前得寵的時候也有一些官員例行獻禮,不過是些尋常的衣服首飾,都不違背慣例。可是這一次的這些東西,明顯是要引人閒話了。
小祿子眼瞅著蘇謐遲遲沒有明白過來,連忙補充道,“就是雯妃娘娘的孃家人啊。”
蘇謐這才恍然大悟起來,雯妃就是姓孟。
只是雯妃和小帝姬都早已經過世了,為什麼要送這些東西呢?蘇謐的睫毛輕顫,臉上不見一絲的表情,稍微思慮了一下,就說道:“把錦緞和宮裝留下就行,其餘的一概送回去。”
小祿子緊張地看了蘇謐一眼,說道:“其實孟大人他……”
“不論他是求什麼。”蘇謐淡淡地打斷了他的話,語調裡有一種冷意,“如今前朝局勢紊亂,我不想為了這些事情煩惱,再說我如今不過是個後宮的二品妃,收這些東西,於禮不合,有違宮規。難道剛剛回宮就要為了這點小事讓人說閒話不成?”
小祿子看了看蘇謐的臉色,低頭不敢說話。
看著小祿子已經退了出去,蘇謐信手拈起那一沓厚厚的禮單,長嘆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