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無奈:“大姑娘,雖說咱們靳府家大業大,但開銷也不少,這些衣服已經很不錯了,夫人心疼你才又給你新作了四套春裝,別的姑娘們可都只有兩套呢。”
是啊,她們是兩套織錦軟緞的,她卻是四套最普通的素緞的。靳宜安點點頭,忽然淺笑起來:“原來我們府中生計已經如此艱難了嗎?這樣說來,我倒是該節儉些。”
“姑娘明白就好。”劉媽媽答了這句就不再開口,因為她實在是覺得有些看不透如今的大姑娘了。若是放在過去,她何用如此謹慎的應答?大姑娘又豈會給她臉色看?
藉口多日不在,讓人把舊衣舀出來整理晾曬,真的擺出來後,靳宜安才發現自己當初所為是多麼的愚蠢。為一條狼讓步,狼會不來吃你麼?它只會更加肆無忌憚而已。
當初她處處忍讓,任由奶孃作威作福,甚至舀了她的東西去典當,她只當是破財免災,橫豎都是身外之物。死過一次,她才發現破財只能招災。看那些剩下的衣服吧,除了楊氏給自己新作的幾套外,全都是做工不好或者顏色不好的,而她那些尚可入眼的卻是不剩幾件了。
“姑娘,就這麼點衣服可怎麼樣好呢?”木兒眉頭緊緊皺起,那些衣服當真是太過寒酸了,哪裡像個大家姑娘穿用之物?
“有什麼,就穿什麼。”靳宜安搭著草兒的手起身,低頭打量下自身身上嶄新的妃色蝴蝶穿花綃紗襦裙,語氣輕鬆的說道,“給我換了這身衣裳,既然府中艱難,我又豈能把這麼好的衣裳穿在身上?今兒……就穿那件翠色繡梅花的吧。”
草兒臉色愈發難看起來,那件翠色繡梅花的襦裙顏色不好不說,還是半舊的,袖口鬆了線竟沒人縫補。只是靳宜安執意要穿,她也只好認命的服侍靳宜安換上。
換過衣裳,草兒和木兒對視一眼,這件衣服當真是難看之極,大姑娘哪怕是有十分的顏色,也被這衣裳遮去了七分。不過,她們也可以從中大致猜得出大姑娘在靳府中過的是什麼日子了。
“走吧,去母親那裡走走,母親說過喜歡我去陪她說話的。”靳宜安拍拍袖子,抬腳就向門外走去。
至於楊氏究竟是真心喜歡她去,還是隻是隨口說說,她可就真的不知道了,她可是個老實聽話的女兒,自然母親說什麼就是什麼。
劉媽媽見狀連忙跟了上去,誰知靳宜安卻停住了腳步,說是讓她看著小丫頭們收拾東西,別讓誰昧著良心偷藏了起來。
“畢竟這院子裡我最信得過的也只有媽媽你了,就算別人被豬油蒙了心亂伸爪子,媽媽你也不會看著不管的。”靳宜安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笑得彎了起來,“有媽媽在,我才安心啊。”
待靳宜安走出院門後,劉媽媽才冷下臉來,對著門外狠狠啐了一口。
沿著打掃的乾乾淨淨的小路緩步前行,前後並沒有人在,只有陽光透過一側高大的銀杏樹枝椏印地上,奇特的扇形樹葉迎風微動。這是靳府剛建時,靳府老太爺廢了大力氣才四處搜尋到數十棵,當初只恐養不活,誰知竟真長成了,等到了秋日,就是一片燦燦金黃,奪人眼目。
“姑娘,自傳出您墜崖失蹤的訊息後,當時跟了您去上香的明菊就被髮賣了,留守的明蘭因為得罪了二姑娘而被罰去洗衣房。”雖然四下無人,木兒卻聲音極低,低得一不小心就會聽不清她在說什麼,“據說,是因為她一再追問您的下落,惹惱了二姑娘……”
靳宜安輕輕點頭,眼中透出冷冷的光來:放心吧母親,我靳宜安回來了,我一定會是你最貼心,最規矩的女兒。
“咦,這不是大姐姐嗎?”黃鶯出谷般悅耳的聲音忽然響起,語氣裡卻帶著一絲絲挑釁。
“四妹妹。”靳宜安停住腳步,微笑著點頭,早在靳宜淑出現的時候,木兒就無聲無息的退後一步,規規矩矩的站在靳宜安背後了。
靳宜淑慢慢踱到靳宜淑面前,看了她通身的打扮,忍不住嗤笑一聲:“大姐姐,你這是穿得什麼衣服?口口聲聲把靳府的臉面掛在嘴上,穿成這樣也不怕丟了靳府的臉面?”她身上穿的是嶄新的春裝,劉媽媽口中每位姑娘今年新作的兩套之一。
“畢竟府中艱難,節儉些是應該的。”靳宜安並沒有一絲不自在,反倒挽起了靳宜淑的手,邊走邊說道,“四妹妹還小,喜歡穿得鮮豔些沒什麼,我是長姐,自是應為府中考慮。”
“府中艱難?”靳宜淑抽出自己的手,不可思議的打量靳宜安,“你從哪裡聽來的?”大姐姐是真的摔壞了腦子吧?這幾天來不僅性情大變,甚至還說出這種奇怪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