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明蘭快步上前握住母親的手,問:“娘,哥哥怎樣了?”
費鄭氏雙眼中淚花隱隱,緊緊反握住女兒的手,“還沒醒呢!大夫剛剛來看過,開了藥方,還在煎藥。”
費明蘭拍拍母親的手背,“只是小爭執,應該沒什麼大礙,您且坐下等等,我到裡屋看看。”
費鄭氏點了點頭,又用手帕擦了擦眼角,“那兩個少年也在裡屋,你要小心應對。”
費明蘭一愣,隨即無奈地看著母親,她怎麼就放心讓昏迷不醒的哥哥和“打人兇手”同處一室呢?
雖然服侍哥哥的下人們肯定也在,但是沒有家人陪著,倒讓兩個兇手在那裡看著……費明蘭真是對自家母親徹底無語了,行事沒有個分寸到如此地步,也不知道父親這些年是如何嬌養她的,讓她不知世事至此。
費明蘭無語地轉身向內室走進,立春快步走在前面為她打起簾子,向裡面通報了聲:“大小姐到了。”
在內室床前伺候的洗硯聽聞此聲,立即轉身跪倒在地,惶恐地磕頭,道:“大小姐,都是洗硯護主不力,才讓少爺受了傷,還請大小姐責罰。”
在費家傭人的心裡,第一怕的是原來的家主費忠貴,第二就是這位嫡小姐費明蘭。
如今費忠貴已逝,費明蘭自然榮升為第一怕了。
少爺一心讀書,對待下人隨和寬厚;主母只愛賞花賞月,對傭人向來都淡淡的;庶小姐嬌弱,對傭人向來是笑臉相迎;只有嫡小姐向來治家嚴謹,規矩森嚴,言出令行,容不得半點差錯。
費明蘭並沒有理會洗硯,先是疾步到床前看了看費明德,見他面色紅潤,宛如沉睡,並不像有大礙的模樣,這才稍微放下心,轉而又看向坐在窗前小几旁邊的兩個年輕男子,不由得眼前一亮。
她的目光率先被紫衣錦袍少年吸引住──好個精緻美少年!
少年正值十五六歲,男女之別還不是很明顯的年齡,肌膚晶瑩如羊脂白玉,沒有一點瑕疵,長眉入鬢,桃花眼波光瀲灩,懸鼻精緻挺拔,嫣唇薄而紅潤,五官當真增不得一分,減不得一分,幾近完美。
更難得的是這少年氣質華貴,紫色原本很難穿出精采,卻將他襯托得貴氣逼人,他的錦袍上繡了折枝葛巾紫牡丹,腰束巴掌寬同色繡花腰帶,一側墜白玉佩,一側墜紫羅香囊,當真華貴無雙、風流無限。
身為皇商之女,以及織造家章茹芸的閨閣手帕交,費明蘭知道這少年穿的乃是專供皇室的貢品布料“暗花錦”,而他的這身折枝牡丹錦袍,因其紫色暈染得格外高雅純正而更加希罕難得。
陡然意識到少年身分可能尊貴無比,高不可攀,費明蘭的心一緊,暗暗捏了捏手掌心,哥哥這次怕是真的惹了大麻煩!
她轉而又看了看另外那名年紀稍大,約莫十八九歲的青衣布袍青年,看第一眼,只是覺得青年五官端正,氣質斯文,沒有錦袍少年的搶眼奪目,但是再看第二眼,費明蘭才暗自咋舌了──又一個大美男啊!
比之錦袍少年華麗喧囂奪目的美,青年的俊美更內斂,宛如溫玉,劍眉乾淨俐落卻不顯跋扈,星目幽深卻又明澈,鼻樑同樣高挺,薄唇同樣嫣紅,弧度卻似乎更加誘人。
見費明蘭怔怔地盯著自己,青年莞爾,揚唇一笑,費明蘭頓時覺得眼前萬花齊放,頭暈目眩。
就算她嘔心瀝血培育的“素心如雪”,也沒有青年這麼一笑來得如此震撼!
世間怎會有如此美人,偏偏又是男子?
難怪好男色的書呆子哥哥都忍不住發了花痴,當眾惹了麻煩。
費明蘭乾咳了一聲,努力壓制自己怦怦亂跳的小心臟,用最端莊的淑女姿態微微福身施了一禮,道:“家兄莽撞得罪了二位,小女子在此先代兄長賠禮了。”
錦袍少年微微抬了抬下巴,目光苛刻地打量了費明蘭一番,見她身姿穠纖合度,五官秀麗精美,明明是嬌柔美少女,卻因為目光中的堅定沉穩,而讓人不由暗自警醒,肅然起敬。
少年扭頭看了看青年,暗暗點了點頭,第一印象,此女絕不簡單,不是那種空有其貌的花瓶,或者媚俗美人。
青年微笑道:“也是在下出手莽撞,不小心傷了令兄。”
費明蘭尷尬笑笑,“想必是沒有大礙的,如果能讓他受些教訓也是好的。”
少年卻道:“咱們明人不說暗話,費小姐,令兄對我們無禮,就算告到衙門裡也是我們有理。這次我們之所以跟來,一是為了順道取『素心如雪』,其次是想讓令兄對我們有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