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這麼認為,那我只能送你一句話:順其自然。”
“哼,照你這樣說來,我自己就能給自己算,用不著勞您大駕!”
“你別忘了,人算不如天算,我算你是天算,因為我是作為代言人的身份出現;算自己是人算——人算不算,所以算命人從沒人算自己。”
餘正行細細品味著林先生的話,覺得確實有點道理。
哲學問題也討論過了,天將降大任的秘密也領會了,但能否成功卻還不知道。他突然問:“林先生,你跟我說句實話,你真的相信‘命’嗎?”
林先生略一思考,回答道:“餘先生,不客氣地說,我們都算是聰明人一類的。古人有一句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我的理解是,有些東西只需知其大概,有些東西卻要知其精髓。你問的這個‘命’,古而有之,伴隨它而來的是許多對常人而言玄而又玄的東西,什麼鬼啊神啊的,還有手相面相什麼的,你信不信呢?說一點也不相信或深信不疑,我以為這不符合你我這類人的性格,所以,像我們這類人目前正處在一個兩難的境地。其實許多人都處在這個境地,時信時不信,常常拿‘信則有不信則無’來安慰自己,因為我們還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想完全擺脫這種困境,談何容易!今天,我倆有幸一起討論這個問題,我可以毫不謙虛地把我多年的體會與你交流。”說罷,取出一支派克水筆,在賓館為客人準備的便箋上寫下兩行字:
非人非面非相非即是
是神是仙是鬼是亦非
餘正行看了大驚,雖然他一時還不能十分明瞭其中的全部意思,但能把人間鬼域的是是非非作如此提煉,功底端是不淺。他立即稱林先生為“林老師”,說他“真人不露相”。於是,兩人更是長談不歇。
不知過了多久,趙淵等人回來了,個個青著臉。餘正行漠然視之,並對林先生道:“林老師,聽說趙先生已得你真傳,如今為何也這副表情?”
不等林先生答話,趙淵過來從茶几上拈起寫著兩行字的紙片看著,忽然冷笑道:“餘兄真夠超脫的,我們幾個給你鞍前馬後地瞎跑,你倒要看我們的笑話。”
林先生忙站起身來尷尬地笑道:“我和餘先生只是隨便聊聊。你們有正事要談,我不便參加,還是回我自己房間去。各位明天見,明天見。”
林先生走後,金沙和馬林從趙淵手裡取過紙片傳閱,雖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都覺得很神秘。
趙淵在林先生坐過的椅子上坐下來,對餘正行道:“這下你該稱心了,從明天起,你就是徹底的無產階級了——不對,準確地說是‘流氓無產者’了——可惜時代不同了,打土豪分田地的事是再也不會發生了。當然,你對這些都不會感興趣了。”
餘正行笑道:“徹底的無產者是無所畏懼的,正好跟著你去搞生物工程,說不定看上一塊鹽鹼地可愛,就在那裡安下家來,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做一個毛主席的好戰士,哪裡辛苦哪安家。”
金沙以為餘正行受了刺激,思維已不正常,歉意道:“餘兄,真不好意思,是我沒把事辦好,反而害得你無法收拾。”
餘正行卻道:“金兄,你可千萬不要這麼想,這不是哪個人的錯,正如馬林過去常說的,‘命苦不能怨政府,點背不能怪社會’,或許又是老天爺拿我開了個玩笑。”
馬林不知也受了哪門子刺激,突然吼道:“他奶奶的,明天法庭要不給老子一點說法,我就告他們去!”
餘正行勸道:“你老兄不是說能幫法官起草判決書嘛,這會兒輪到別人給法官寫判決書了,你又承受不了。其實都是一回事!這次輪不到你幫忙,下次再來過,何必這麼當真。得罪了法官,律師這碗飯你還吃不吃?”
馬林道:“這是兩碼事。不管怎樣,總要有點道理,哪怕把黑的說成白的,把白的說成黑的,看誰更合法理。這回呢,乾脆沒你說的份,不等開庭就早定性了,這他媽的不是明擺著拿我當猴耍嘛。試想,別人把你當猴耍,你還樂得在那裡使出渾身解數,一會兒後空翻,一會兒拿大頂,一會兒去拾人家的菸屁股,以為自己很有本事像個人樣……見他媽的鬼!我馬某人還沒賤到那地步,大不了老子不幹這一行了!”
趙淵道:“君子發怒總沒什麼好下場,不是氣死就是餓死。行了,到此為止,明天該幹什麼幹什麼,我是要睡覺了。”
都到了這地步,再談也是瞎扯,道過晚安後,金沙便拉著馬林去了自己房間。趙淵洗了澡,點了支菸倚在床上抽著,半天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