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別人的事,結這個結結實實的冤家。
但是無緣無故的,陸老師忽然發起書呆子的脾氣來,不曉得是個什麼道理?老師的吩咐,又不好當面回他。”心上忐忐忑忑的,只顧這般想著,那面上就不知不覺的露了出來。陸中堂明曉得他們的意思,心上十分好笑,便又把恪親王的意思,並自己和恪親王的問答,一齊說了出來。眾人聽了,方覺放心。這樣的現成人情,誰肯不做?非但迎合了軍機處的意旨,而且還得了一個不避權貴的名聲。一個個歡天喜地的,答應了回去。果然做了摺子,聯名呈遞。陸中堂也上了一個保擼皇上看了這兩個摺子,意思便鬆動了些,召見軍機的時候,恪親王又輕輕的說了兩句不痛不癢的話兒,沈中堂心上雖然不願意,見恪親王作了主意,便也不敢多說,裡頭沒有什麼冤家和他做對,這件事情,便不知不覺的鬆了下來。皇上聽了恪親王的說話,登時又發了一道硃諭下來,收回成命,叫刑部另擬罪名。刑部人員也曉得裡頭的意思,便擬了一個“遣戍伊犁,不準收贖”,擬了上去。果然批准下來。刑部裡便派了一個差官,四名番役,把江南山押解登程。說不盡那路上水阻山遙,風餐露宿,也不知吃了多少辛苦。幸而刑部差官,敬重他的品行,不敢得罪他,倒和江南山似朋友一般,路上還不十分吃苦。到了伊犁,到將軍衙門,投名報到。那將軍的性情,又是嚴毅非常,一班遣戍的犯官,初次見他,一定要自己報名,帶刀長跪。以前有一個革職的撫臺,為了賄賂的案情發覺,謫戍伊犁,用了一個官銜手本,就被將軍拍著桌子罵了一常以後的遣戍人員,都把這個撫臺引作前車之鑑,見了將軍,都是兢兢業業的,不敢怠慢一點。江南山既然到了此間,少不得也要做此官,行此禮了。 正是:天山萬里,蒼茫絕塞之秋;戍鼓連雲,惆悵孤臣之夢。
不知江南山見了將軍,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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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且說江南山見了將軍,將軍卒然問道:“你可曉得有廷寄麼?”那時江南山摸不著什麼事情,呆呆的還未答應,將軍便吩咐手下差官,擺了香案,請出一封廷寄,高高的供在中間。 將軍立在側首,高聲宣讀。江南山俯伏在地,聽將軍讀完了,方敢謝恩起來。你道這一封廷寄,說的什麼事情?原來皇上自從把江南山充發伊犁之後,心上已經忘記了這個人兒,忽然有一天,在折件裡頭,又見了恪親王的參折,並江南山的言事書,那書上的話兒說得十分激切,看了一遍,不覺又有些恨起這江南山來,有意叫他吃些辛苦,特特為為的發了一封廷寄給伊犁將軍,叫他等江南山到了戍所,著他嚴加管束,並著不許飲酒,不許作詩。這江南山一生最愛的是飲酒吟詩,現在這麼一來,直把他拘束得路也不敢多走一步。幸虧將軍愛他的才情,敬他的名氣,待他倒也不錯,又撥了一所極大的房子,給他祝江南山正在窮途,得將軍這樣的待他,也就算知己之感了。按下一邊。再說一處,只說京城裡頭,自從江南山充發之後,連月不雨,竟是大旱起來。皇上親御天壇求雨,也求不下一點雨來。 京城內外,人心惶惶,搖惑不定,大米每包竟賣到十六七兩銀子。就有一班篤信理學的科道官兒,上書言事,說是半年不雨,畿輔洊災,一定是刑罰裡頭有了什麼冤枉,就把江南山保在裡頭,要請皇上不記前愆,把他赦回覆用。摺子上去,皇上本有赦他的意思,又有恪親王和陸中堂兩人,和他排解,居然準了下來,把江南山在伊犁赦轉,但是沒有開復他的原官,只把他放歸田裡,差不多就是個回籍閒住的處分一般。這個賜環的資訊,到了伊犁,將軍也甚是代他歡喜,連忙傳了江南山來,告訴他。江南山聽了,自然不消說是感激涕零的了,當下謝了將軍,又收拾了行李,歸心如箭的,立刻動身。回去也不進京,竟回到常州原籍,懇懇切切的寫了一封信給陸中堂,說明不再進京的話。從此江南山住在常州,只和著一班故友,潮風弄月,嘯傲煙霞,倒也無拘無束的,十分自在。只是有一件苦處,江南山本來是個寒士出身,點了一個窮翰林,又沒有什麼出息,遇了這一場蹉跌,回到家中,依然是兩袖清風,一船琴鶴,那日用支給漸漸的便有些敷衍不來。還虧有一班同年故友,一個個都放了外官,也有督撫,也有司道,曉得江南山的家計不佳,逢年過節,都寄些別敬給他,一百兩二百兩的不等。江南山藉著這些同年的分潤,歷年敷衍下來,倒也不愁空乏。
看官請想,這位南山先生,這樣的風骨峋嶙,性情兀傲,該應他的子孫,也有些像他的人品,不至於做出什麼卑汙齷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