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得甄士貴的命麼?想了一回,便把那方才要辦他的心念,不知銷到那裡去了,也就把他丟在一邊。心上卻總覺得有些恨他。
湊巧隔了一天,宣蘭生來稟見老師,章中堂忽然眉頭一皺,想起這個人來,便問宣蘭生道:“你們陽湖有個姓江的,叫江念祖,你可認得這個人麼?”原來呂仰正的檄文,宣蘭生早巳看見,也有些半疑半信的,沒有當真。這宣蘭生本來最愛奉承,被江念祖幾句馬屁,拍得個不亦樂乎,所以雖然見了同鄉的傳單,還有些不相信的意思。現在被章中堂突然一問,宣蘭生一時摸不著頭腦,呆子一呆,只得答應了一聲認得。章中堂又道:“聽說他現在此間,你可見過他沒有?”宣蘭生聽了,更是胡塗,也不曉得章中堂問他是什麼意思,便答道:“前天他到門生那裡,去過一次。想要謀個鐵路上的差使辦辦。”章中堂聽了,故意又問他一句道:“你答應沒有答應?”宣蘭生只認做章中堂問他是好意,連忙說道:“這個人才幹是有些的,就是外交上的工夫也很不差。門生打算先委他一個差使,叫他試辦。”
宣蘭生一句話還未說完,章中堂更不讓他再說下去,便急急地問道:“照你如此說來,你竟是全不知道的了?”宣蘭生聽了章中堂這樣的一句沒頭沒腦的說話,不曉得他說的是那一路的話兒。頓了一頓,不敢答應。章中堂又問宣蘭生道:“你和這江念祖,可是同鄉麼?”宣蘭生答應了一聲“是。”章中堂冷笑了一聲道:“虧你還說是他的同鄉,怎麼他的歷史,你都不曉得麼?”宣蘭生聽了,曉得事情不妥,一定有什麼人在章中堂面前,說了江念祖的壞話了。正要開口,和他支吾兩句,不防章中堂在袖中掏出一篇呂仰正的檄文,遞給宣蘭生道:“你看。”
宣蘭生本來已經看見過的了,現在章中堂遞給他,又不能不接,只得立起身來,雙手接過,假裝著看了一遍。不覺面漲通紅,一句話也說不出。暗想:這件事兒,真是有些奇怪。怎麼這個東西,竟到了他老人家的手中?我剛才還保舉他的才幹,想不到立時立刻的,當面駁了下來。今天這個釘子,可碰得不校正在想著,又聽得章中堂冷笑道:“我不曉得你這個人,竟這樣的胡塗。你想那平壤一役,竟全是這個奴才的主謀。生生的把一個甄士貴的性命送掉,還連累著我,得了個排程失宜,用人不當的處分。這樣的人,你還想委他差使麼?”宣蘭生碰了這個釘子,局蹐非常,諾諾連聲的,不敢言語。章中堂見他這樣,也就罷了。宣蘭生和章中堂說了幾件公事,也便回來。
一路坐在車中,想著怎麼江念祖竟是這般的人物?我看他為人似乎還好,大約不至於壞到這般。又想自己手下枉多當差使的屬員,卻都是些掇臀放屁,捧卵呵脬的腳色,沒有一個有用之材。正是:辜負溫柔之夜,綠慘紅愁;群驅賣國之奴,驚魑逐魅。未知宣蘭生究竟肯委江念祖差使與否,請看下回,便知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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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且說宣蘭生想著自己手下許多屬吏,都是一班庸材,竟揀不出個和江念祖一般的人物,要想委他一個差使,又怕章中堂曉得了,一定要不依他。想來想去,倒自家搖惑不定起來。想了一回,不覺已經到寓。宣蘭生下車進去,剛剛走進去,大早又看見一個穿靴戴帽的人,從門房裡搶步出來,迎著宣蘭生,就請了一個安。宣蘭生定睛一看,不是別人,又是江念祖這個寶貝。宣蘭生覺得有些不耐煩,卻又翻不轉臉來,只得把江念祖讓進花廳,彼此坐下。江念祖看那宣蘭生的樣兒,似乎有些不高興的樣子,便放出全副的手段,竭力巴結了一回。不多幾句話兒,早又把個宣蘭生恭惟得滿心奇癢,兩腋生風,好似渾身的骨頭都輕了些的一般。便竟把江念祖當做一生的知己,把呂仰正的檄文給他看了,又把方才章中堂的說話和他講了一遍,道:“你可是和他們有什麼仇恨麼?為什麼他們這樣的拼命罵你?”江念祖聽了,心上雖吃了一驚,面上卻做得十分鎮定,不露一點驚慌,裝點了一番說話,說給宣蘭生聽。說自己在常州的時候,不合鋒芒太露,把他們這一班不學無術的少年,都不放在心上,每每的扳駁他們的錯處,把他們駁得閉口無言,他們一個個為了這件事兒,老羞成怒,有了這些心病,所以捕風捉影的,造了無數的謠言,要想壞他的名氣。一面訴說,一面竟擦著眼睛,好像要哭出來。又和宣蘭生請了無數的安,要求他洗雪這個名氣。宣蘭生被他一陣臭恭維,早恭維得滿心歡喜,連頭裡也有些渾淘淘的了,便不因不由的答應了他,又答應委他差使。江念祖聽了大喜,他顧不得臉面,竟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