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了他。陳彩林自從嫁了江念祖,現在已是一年有餘,那帶過來的兩三萬現銀,差不多被江念祖騙得完了。江念祖一連騙了她幾回,曉得陳彩林的一生積蓄,已被自己騙去了十分之九,以後沒有什麼想頭,便把陳彩林當作個贅瘤一樣,惹厭起來。只是一時翻不過臉,又說不出多厭她的話,卻時時刻刻的放在心上,盤算著她。現在江念祖為了安弼士的事情,忽然想起了一個異想天開的主意,要想和陳彩林說明了,把彩林認作自己的女兒,他情願倒貼妝奩,送與安弼士作個外室。以後有了這一層翁婿的交情,辦起交涉來,想來不至和以前一樣,自己又好藉此把陳彩林送了出去,真是一舉兩得的事情。便想回到家內,和陳彩林商議。又想陳彩林素來最怕外國人,一定不肯答應。忽又奮然自想道:“彩林現在既然嫁我,便算是我的人,我就可以有**他的壓力,他若是真個不肯,便用起強硬手段來,不怕他不依著我的言語。”又想了一會,自己搖頭道:“不妥不妥。我要把彩林認作女兒,嫁與安弼士,原是要討安弼士的喜歡。若現在用了強硬手段,硬逼著彩林嫁他,原不怕她飛上天去。只怕這樣的一辦,彩林記起我的恨來,到了安弼士那邊,把我的履歷,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那時我一片深心,豈不被他鬧破?
安弼士非但不感激我的好意,說不定還要恨著我有意哄他,這可不是頑的。”想到此處,不覺焦燥起來,搔頭摸耳,想了半晌。想著總要陳彩林自家肯去,方才妥當。想來想去,被他想了一個苦肉計出來,暗想:“必須如此這般,方才騙得彩林心肯。”想定主意,便又去請了領事衙門的翻譯過來,和他說自己有個女兒,相貌甚好,要想嫁於安弼士作個外室,請他把這個意思,和領事說明。又許他事成了,謝他一千銀子。那翻譯見有謝儀,樂得應承,回去和安弼士說了。安弼士大樂,以為中國洋務局提調的女兒,竟肯給他作個外室,總算是無上榮幸的事情。若在他們本國,不要說是上流社會中人,就是那最低最賤的妓女和歌伶,恐怕也辦不到。當下就一口應允。但又怕江念祖的女兒,是個奇醜不堪的人,要當面見他一見,方可放心。翻譯見他已經答應,便照著他的說話,傳給江念祖聽了。
江念祖道:“這個容易。明天我備些番菜,請你們貴領事吃飯。 叫他出來見見就是了。好在我們小女,是很大方的,品格又甚是風華,包管他見了,一定合式。”翻譯答應,自去回覆不提。
只說江念祖回到家中,向陳彩林說了一片謊話。只說英國領事安弼士和他要好,明天我備了番菜,請他吃飯。但是他們外國的規矩,不論妻妾子女,都要出來見客,方顯得主人敬重客人的意思。“明天你不妨出來見見他,和我裝個場面。”陳彩林初時不肯,禁不得江念祖再三央告,只得應允。江念祖又教他見面時候,怎樣的攙手,如何的禮儀。陳彩林一一記下。到了明天,江念祖果然叫了廚子,開了一張選單,叫他用心調治。 又去拿了十幾瓶洋酒來,什麼香檳酒,皮酒,巴德溼,會司克,勃蘭地,克力沙,各樣都有。江念祖公館裡頭,本來有一間餐間,此刻倒不消費事,只要添些陳設,杯上換些鮮花,便覺得耳目一新了。差不多到了午刻,又發一付催請帖子。約莫十一點鐘的時候,安弼士方才同著翻譯,雙雙的來了。安弼士穿著禮服,襟上插著一朵鮮花,香氣撲鼻,滿面笑容的,走了進來。
江穎甫見他來了,早已迎出二門,直挺挺的站在旁邊,垂手迎接。安弼士見於江念祖,此時卻甚是謙恭,絕不是那以前驕慢的樣子。一見於他,連忙脫帽為禮,還和他握了一握手,那意思很是殷懃。江念祖見安弼士忽然的加以禮貌起來,喜出望外,只是滿身覺得不得勁兒,手足無措的,朝著安弼士請了一個安。 迴轉身來,忘其所以,也和那翻譯請了一安。安弼士倒沒有理會,那翻譯忍不住嗤的笑了一聲。江念祖曉得錯了,一時不好意思,漲得面目通紅。幸虧他的麵皮甚老,不算什麼希奇。一個轉身,便側著身子,在前導引,同了安弼士和翻譯兩個,走進餐室,彼此坐下。安弼士又恭維了江念祖一番。江念祖好似奉了皇上的恩旨一般,有些恐懼不勝的意思。坐了一會,江念祖便走進去,同了陳彩林出來。只見他滿面春情,一身香豔齊齊整整,嫋嫋婷婷的走將出來。寶靨微紅,雙眉低蹙,金蓮半折,羅襪無塵。含著那一面孔的嬌羞,走出那幾步兒的身段。 安弼士見了陳彩林這樣的態度嬌羞,丰神旖旎,早不覺魂飛天外,兩隻眼睛盯得緊緊的,看著陳彩林,上上下下的打量一個不祝江念祖同著陳彩林走到面前,勉強和安弼士行了個握手之禮,滿面通紅的退歸下首,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