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
爬了半壁的薔薇花,在弧形玻璃窗前恣意的怒放著。五百多年的老樹橫逸出手臂粗的樹枝,垂著一個纏著五色鮮花的千秋架子。樹下有原木樹樁做的棋盤、座椅。隔著山,可望見藤蘿倒掛,傾瀉而下的瀑布,雲煙繚繞,充滿詩意。
居住此地的人·一定快活似神仙吧?
俞清瑤進了別墅,意外裡面比想象的涼爽。這裡建築跟她以前所見截然不同,沒有廂房、耳房之分·正中是敞開的,四面都有窗戶,還都是能讓太陽光直射進來的玻璃窗,視野非常明亮。正中鋪著大的織錦地毯,有待客的羅漢床,上面未完的棋局,不過進門就要換鞋。
鞋子非常鬆軟,表面還繡了活靈活現的玉兔搗藥圖案。
俞清瑤換了鞋,亦步亦趨,比當日進侯府還要謹慎·不肯多說一句話,不肯多走一步路。
沐天華見女兒“怯怯”的樣子,心理的憐憫愧疚愈多,輕輕拉著她的手,語出誠懇,“既來了·在娘這裡多住一陣子。可憐的女兒,這些年你吃苦了吧?看你的小臉,瘦的……唉!”
“夫人真是的,姑娘沒來,您唸叨著,擔憂姑娘和少爺受委屈,心理常常不痛快;怎麼姑娘來了,您也不開心?難得見一次面,應該高高興興才是!”
“說的是。”沐天華笑著,轉憂為喜,命人端來茯苓糕、綠豆糕、馬蹄糕墊墊肚子,嚐了兩塊就興致勃勃帶著女兒,往裡面參觀屋子。
俞清瑤這才發現,光從外表是看不出的。逍遙別墅極大,除了一個特別大的客廳,裡面房間很多,分上中下三層,母親一人用的,就佔了十分之七八。剩餘才是二十多個侍女嬤嬤們住的。門框都是大理石雕刻纏枝花、團花,外表相仿,不提醒她,她很可能······迷路。
不知是否刻意,沐天華沒有問起女兒在俞家的生活情況,也不問——為什麼一意孤行,從俞家來京城。甚至,也不曾提到自己為何與俞探花分開,為什麼俞探花遠去西北,她卻成了端王的外室。對過去,她隻字不提,只笑著向女兒介紹她現在的生活。
畫室。
大的落地窗,可清晰的看見山對面瀑布,激盪得水流,碎玉揚花。
俞清瑤不精通畫藝,但好歹浸淫此道多年了,總會欣賞。只看畫室裡掛在牆上的“梅”“蘭”“竹”“菊”四君子,她就知道,母親已經“初窺門徑”了。這個初窺門徑,指的不是剛剛學會畫畫,而是到了一定境界,有自己的畫風、意蘊,稍微加把勁,就能“登堂入室”,可與當時名家一較高下了。
毫無疑問,母親的天資,比她高出許多。
可沐天華為什麼沒在繪畫上取得更驕傲的成績?因為她太忙了,她、每天要做許多事情。如插花,每個晴朗的天氣,她都要在自家的花田裡親自採摘幾束鮮花,用綠葉裝點著,分別放在客廳、臥室、走廊等各處顯眼地方,使一天的心情變得開朗。
如釀酒。葡萄成熟了,釀葡萄酒。青杏成熟了,釀青杏酒。石榴成熟了,釀石榴酒。
如下棋。她棋道上的天賦,不下於繪畫。比不上如今宮裡的棋待詔,但棋風細密綿綿,謹慎冷靜,常有奇招,想要取勝,大不易。
如研究廚藝。不親自下廚,可端王每每送來新鮮的食材,不乏一些從海外而來,聞所未聞的古怪食物,她總是興致高昂的研究出烹製的膳食方子,再交給端王——至於日後進獻宮中還是端王府邸自用,就不管了。
如淘治美容美髮的方子。山裡何首烏、桃花,白朮、白茯苓、白芍、白芨,應有盡有,不管是磨成粉末,抑或是熬成湯、粥,都是極養人的。
如裁剪新衣·琢磨首飾款式。沐天華天資聰穎,女人家都喜歡的衣服首飾,自然更有一番心得。繡娘,這兒有三位·每一個都比俞清瑤驚為天人的小金嬤嬤強上十倍。人家一動針線,半天功夫就給她做好了三件衣裳——一件丁香紫暗紋流雲紋衫,一件紫羅蘭細折拽地裙,一件梅子青撒花煙羅衫。
後來俞清瑤才知道,逍遙別墅的侍女不是一般的人,好多從宮中來的食醫、疾醫、繡娘,不管是宮中得罪不該得黻的人抑或年齡到了,不得不出宮,毫無疑問,她們在逍遙別墅生活的日子,非常愉快。不需要絞盡腦汁對付同僚和喜怒無常的主子,只有一個美貌出塵、心思純淨、性情溫柔的主人——這主人背後,還有個了不得的親王做靠山。
山中的果樹多,釀出來的酒光是沐天華怎麼喝得完?還有想出來的新鮮花樣子、首飾畫稿都輾轉拿到外面去了。換了多少錢,怎麼分的,這些沐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