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還把張嬤嬤等一干愛嚼舌頭的婦人,全部打發了,只留了兩個模樣老實的小廝侍弄筆墨,保證自己日後用功讀書,再也不聽別人攛掇了。這樣,姐弟兩仍復如舊。
只是……某些深刻傷痛的記憶一旦浮起,就不是那麼容易遺忘了。
胡嬤嬤似乎也醒悟,五少爺並不如她想象的,是姑娘未來的堅強後盾。別說心性多疑的俞子皓能不能金榜題名,即便考上,也是七八年以後的事情,姑娘早就出嫁生子了。現階段的依靠,絕不可能是他。還要處處顧慮到他的心情,稍一疏忽,就可能產生隔閡。
“姑娘……多把自己看重些吧。原先在亳城老家,雖然日子難過,好歹彼此親戚間,沒這般無聲無息的廝殺,不見刀光劍影的。侯爺夫人……嬤嬤看不懂。杜家是夫人的孃家,出了那檔子事,不見一個大人出面,只讓芳華小姐過來看了幾次,算什麼?還有臨水軒,那日發了好大的火,說要趕母女三人離開,可才聽說麗君姑娘病了,病得‘奄奄一息’,看意思短時期走不了,要在府裡將養好身體。姑娘,可憐姑娘啊,再不能犯糊塗了,說一千到一萬,只當自己是獨身一個人,多為自己打算打算。”
回紋紫雲錦帳裡,俞清瑤靠在秋香色玫瑰花軟枕上,鬆垮垮挽了一個纂兒,面色如雪,:。小四折嵌大理石萬事順心屏風後,豎著兩盞落地絹紗燈,燈火透過縫隙影影綽綽的投過來,照的俞清瑤半面小臉如紅暈黯淡,半面小臉藏在黑暗裡,虛弱無力。
“咳、咳,嬤嬤……連親弟弟都是如此,我還能信任誰?”
“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的人。聽嬤嬤替你分析,吳登家的,自從知道姑娘的父親是‘詩仙’,腰桿子也直了,對我這個鄉下來的也有說有笑了,聽她話裡話外意思,只要一雙兒女有個正經的出身,就心滿意足。在姑娘這裡,處處倚重,由她施展本事,可到郡王府她算什麼,成天勾心鬥角去,我料她願意留在姑娘這裡,效全力的。因此,目前她可以信任。”
“翡翠與瑪瑙關係好,瑪瑙不能留了,所有從亳城帶來的丫鬟都不能留。姑娘手裡有錢,何不自己買幾個來歷清白的小丫鬟,交給吳嬤嬤調、教。多買幾個,日後留著有用,份例也不用從侯府裡出。日後靜書齋一應支出,都不要侯府的。”
“那……只能動用孃親留下的嫁妝了?”
“是。姑娘這回可要跟子皓少爺先說一聲了,免得誤會。再與夫人開口——才發生杜家大姑娘陷害的事情,夫人無法拒絕的。也不需要動用太多,不過兩件鋪子的收益,一年不到一千兩銀子,姑娘只管說是自己房裡吳嬤嬤有可靠的人手,想要管理鋪子。賺與賠的,料想夫人不會多問。”
“旁的都在其次,姑娘身邊的丫鬟,定要乾乾淨淨的。再發生翡翠的事情,嬤嬤怕受不住……”胡嬤嬤說著,滴下兩滴淚來,又怕俞清瑤見了傷心,連忙止住,輕輕的捋了捋俞清瑤鬢角的髮絲,
“姑娘放心,不管怎樣,嬤嬤永遠在姑娘身邊的……”
“嬤嬤!”
擁抱著熟悉的懷抱,嗅著親切的氣息,俞清瑤眼眶溼潤了,淚水不知不覺打溼了衣襟,其他書友正常看:。
……
夜晚,毫無睡意的俞清瑤輾轉難眠,忽然想起一物,披了外衣,起身到床頭馬蹄腿小三抽桌,拿出那日在報恩寺得來的紅木匣子。匣子用一方精緻的小銅鎖鎖上了,不過旁邊用紅線繫了小指長的鑰匙。用鑰匙對準鎖眼,輕輕一動,便開了。
裡面約有十三四封信箋,是雲遊在外的景暄寫給負情女趙玲玉的。字跡清俊,一如其人。信中,話雖不多,寥寥幾筆介紹自己去了哪裡,遇到什麼人,紙面傳出的情誼淡而雋永,那趙玲玉真是有眼無珠啊!
字裡行間提到了景暄的身世。其實水月早提過了,長公主當年和親東夷,保親弟成為太子。沒想到太子成為皇帝,第一件事情就是反過來派兵攻打東夷,使得姐姐成了寡婦,四個孩子死了仨,唯獨剩下景暄的母親。東夷成為大周版圖的一部分,與皇帝是莫大功德,地位穩固,與東夷上下卻是恥辱!從景暄六歲第一次出現公眾場合,每年都要遭到一二次刺殺。
對比人家,俞清瑤忽然覺得自己的萬念俱恢,好沒道理。
她弟弟子皓就是多疑了些,冷情了些,沒日日想著取她的地位而代之吧?她父母都不在,可景暄的生母難產而亡,父親偏心小兒子偏到沒天理了!俞家待她不公平,卻沒派人年年刺殺她吧?更別說,她身體健康,雙目完好了!
果然要人比人,獲得優越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