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我喝?”
吳經愣住了,“怎麼回事?”他困惑地問左右:“蔣大爺存心吵架來的?”
“一點不錯,我是存心吵架來的!”蔣瑤以酒壯膽,了無所畏,大聲問道:“吳太監,你有完沒有完?”
“什麼有完沒有完?”
“在揚州找女人啊!鬧得太不像話了!吳太監,我跟你實說,你如果這樣同下去,我不但跟你吵架,還要跟你拚命。你搞得我這個知府當不下去了,與其給揚州老百姓罵得我不能做人,還不如跟你來拚一拚!”
吳經把臉都氣白了,但醉漢不可理喻,只一疊連聲地說:“晦氣,晦氣!怎麼遇見這樣的官兒!”
“吳公公,”如意抗聲說道:“這個官不壞!請吳公公去打聽,蔣知府在揚州很得百姓的愛戴。他今天喝酒喝醉,也是不得已;有道是‘借酒澆愁’,眼看揚州城裡人心惶惶,一片愁雲慘霧,他做父母官的,難道能無動於衷?”
這幾句話是在暗中責備吳經騷擾,欲待翻臉,卻抓不住她的錯處——太監的心理都不正常,有時喜怒莫測;像此刻,吳經突然之間,覺得這件事很夠味,不自覺地放緩了臉色,“你是什麼人?”
他問:“可是蔣小姐?”
如意還未曾答言,蔣瑤搶先說道:“不錯!是我女兒,還沒有人家,你們要搶她好了!她不怕你們強搶。”
“蔣知府醉了!”吳經笑著對校尉吩咐,“扶蔣老爺去休息,好生侍候。”
“喳!”四名校尉一齊上前相扶。
蔣瑤卻不領這個情,攘臂相拒;校尉便待用強,如意怕真的發生衝突,急忙喊道:“吳公公,你們由他!我有幾句話,說完就走。”
“好吧!你們放手。”
校尉放了手,如意又去安撫蔣瑤,把他勸得安靜下來,如意才又跟吳經接話。
“吳公公,蔣知府為揚州的處女幼孀請命,請吳公公高抬貴手,饒了她們吧!”
“不!我是奉旨辦事。蔣小姐,你應該知道抗旨是什麼罪名,蔣知府不怕腦袋搬家嗎?”
“來!”蔣瑤霍地起立,舉手作個引刀割頭的手勢,“來取我的腦袋!”
“吳公公!”如意急忙分辯,“蔣知府決無抗旨之意。”
“這不叫抗旨,什麼叫抗旨?”
“這不是抗旨。‘心所謂危,不得不言’;百姓是朝廷的百姓,不逼得他們無路可走,是不會作亂的。萬一不幸,發生變故,朝廷一定要追究責任。吳公公,那時候你可不要說,蔣知府事先沒有提出忠告。不,”如意提高了聲音說:“是警告!”
這幾句話居然說得吳經不能不認真想一想。他做過好幾個省份的鎮守太監,大大小小的地方官,不知道見過多少,在他印象中,都是以保祿位為第一,戰戰兢兢,唯恐供應不周;至於欺壓百姓,諂媚上官及欽差,希望藉此升官的,亦復不少。像蔣瑤這樣的強項令,真是絕無僅有;一個人可以連性命都不要,那就沒有什麼可怕,也就沒有什麼可威脅他了。
見機為妙!他念頭一轉,有了計較。“我不知道民間是這樣子張皇!好了,”他說,“反正人也選得差不多了,我正式發公事給蔣知府,停止選取處女幼孀!”
“老爺,老爺!”如意喜孜孜地推著蔣瑤的手臂,“吳公公答應了!你老給人家道謝啊!”
蔣瑤的酒意本來有七分,經過剛才那一番發洩,至多還剩下三分,腦筋已清楚得多,便即長揖到地,同時說道:“我替揚州百姓,感謝大德。”
“不敢,不敢!”吳經還著禮說:“蔣知府請回去吧!公事我馬上送到。”
果然言而有信,公事立刻送到府裡,而且他手下亦停止了騷擾。揚州百姓大大地透了一口氣,“搶親”之風,即時消失。小家婦女,也敢拋頭露面了。
但是,吳經卻另有佈置。搶來的婦女不少,都安置在尼姑庵裡,千中選百,百中選十,稱得上姿容美妙的,卻還不多。他心裡在想,皇帝對揚州的期望甚深,拿這些庸脂俗粉進御,必定不滿,以後就不用再想謀幹什麼好差使了。
於是心生一計,遣派親信,收買本地的那些三姑六婆,悄悄打聽,哪家有絕色女子,哪家有風流小孤孀,哪家有色藝雙絕的所謂“瘦馬”;住處進出的通路如何?一一考查明白,方始動手。
動手那天,先派幾名校尉出城,到了三更時分,突然來叩城門,說是“大駕將到”。皇帝此行,作息並無定時,夜半臨幸,不足為奇;迎駕該做的事,是早就接頭好的,如果大駕進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