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了林海,讓他看好這老房子。
鑰匙緩緩伸進了鎖孔,隨著鎖眼裡轉動的聲音,林海推開了老屋的房門。
就在推開房門的一剎那,鼻子裡似乎又聞到了過期的顏料味,林海產生了一些莫名的激動。
林海伸手在牆上摸了摸,憑著記憶找到了電燈開關。有燈光閃爍了起來,是那盞十年都沒亮過的日光燈,似乎要把多年來積攢的孤獨發洩出來,足足跳了半分鐘才徹底亮了。
終於,林海看清了這間老屋,他貪婪地呼吸著這裡的空氣,彷彿有能聞到爺爺身上的氣味。記憶中的一切都沒有變,時間的一維似乎在這個屋子裡凝固了,仍然停留在十年前的那個正午。
他立刻放下DVD機器,來到了老屋的裡間,這裡是爺爺生前的臥室。那張鋼絲床還在,只是上面什麼都沒有了,裸露著網格狀的鋼條。傢俱只剩下一個電視機櫃,裡面有臺93年買的21吋進口彩電,不知道現在能不能用。臥室裡有個小衛生間,還有臺電熱水器,本來老房子裡都沒有這些東西的,是十年前林海的父親為獨居的爺爺重新裝修出來的。
現在,林海想到了最該看的地方——小閣樓。
他感到自己又回到了十年前,他還是那懵懂無知的少年,站在老屋閣樓下的木樓梯前。此刻,那道狹窄陡峭的木樓梯就在他眼前,而閣樓的木門就隱藏在天花板下的陰影中。
突然,耳邊似乎聽到了某種聲音,是她在閣樓上叫他嗎?對,她已經在閣樓裡被囚禁了十年了,是時候該把她拯救出來了。
林海抬腿跨上樓梯,小心翼翼地抓著上面的踏板,來到了閣樓門前。他輕輕推了一下小木門,只聽到“伊呀”一聲,這扇門緩緩開啟了。
停頓了幾秒鐘,林海終於踏入了小閣樓——這個與他時隔了十年的禁區。
這裡依然一片漆黑,只有頭頂亮著一線幽暗的天光,這是從天窗裡射進來的光線,上海人管它叫“老虎窗”。
林海的手在牆壁上摸了好一會兒,總算開啟了一盞昏黃的燈光。
然而,他並沒有看到瑪格麗特。
閣樓裡確實有一張佈滿了灰塵的小木床,但牆壁上什麼都沒有,連幅畫框的影子都看不到。
表情轉眼間就凝固了起來,就像王子歷經艱險殺入了城堡,卻發現睡美人已不翼而飛。
她去哪兒了?
林海搖了搖頭,又仔細地環視了閣樓一圈,就連小木床底下也沒放過。可這裡總共就巴掌大點地方,不會超過五個平方米,就算藏個蒼蠅也逃不了。
不,他籲出了口氣,像是渾身虛脫了似的。為了重新見到她的這一晚,林海已經等待了足足十年,難道一切都只是虛無的想象嗎?
忽然,他想起了死去的爺爺,那個固執而怪僻的老頭。林海還記得當年爺爺給他的警告——如果有誰偷偷地進入閣樓,那爺爺就離死期不遠了。果然,就在林海進入老屋閣樓後不到半個月,爺爺就突然發了急病,沒幾天就死在了醫院裡。當時林海非常害怕,他覺得正是因為自己私闖了閣樓,爺爺才會突然死去的——是自己害死了爺爺?這種可怕想法糾纏了林海很久,在青春期來臨之前的兩年裡,他無數次夢見了死去的爺爺,也夢見了老屋閣樓裡的那個正午,包括那畫中的美麗女子。
這就是林海少年時代唯一的夢,可直到現在才知道她的名字——瑪格麗特。
可惜,瑪格麗特是四百多年前的人。
莫名其妙的悲傷糾纏著林海,他不知道腦中這些奇特想象從何而來,似乎一下子打亂了自己的生活。
對了,林海差點忘了來老屋的真正目的。他趕緊爬下小閣樓,開啟了老屋裡間的電視機,雖然十年沒有用過了,但這臺進口彩電還是亮了起來,只是沒有有線電視的訊號,螢幕上如雪花般模糊。
在借來DVD機器的同時,林海把幾根線也一起帶來了,他把DVD和電視機的訊號接了起來,看樣子可以放碟片了。
林海從包裡掏出了那張碟片——天知道這是哪個幽靈塞在他口袋裡的?
他把這張來歷不明的碟片塞進了DVD機器裡。
在等待了片刻之後,電視機螢幕上出現了畫面,居然是膠片拍出來的鏡頭,看起來是某部電影的片頭。同時電視裡傳出了悠揚的音樂聲,具有古典的歐洲風格。沒錯,這確實是電影的開頭,還出現了幾排字幕,但全部都是洋文。片頭出現了海報式的畫面,一個身穿白色長裙的黑髮女子,身上沾滿了鮮紅的血跡,雙手似乎掩面而泣。片名也漸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