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了,可是這一次聽得這人說話的聲音有些古怪,似是害了喉病,不禁向他瞧了一眼,一看之下,登時大奇。
只見這說客擠眉弄眼,臉上作出種種怪樣,蕭峰定晴一看,見睇人此貌與先前不同,再凝神瞧時,不由得又驚又喜,只見這人稀稀落落的鬍子都是黏上去的,臉上搽了一片淡墨,黑黝黝的甚是難看,但焦黃鬍子下透出來的,卻是櫻口端鼻的俏麗之態,正是阿紫。只聽他壓低噪子,含含糊糊的道:“皇上的話,那是永遠不會錯的,你只須遵照皇上的話做,定有你的好處。喏,這是咱們大遼皇帝的聖諭,你恭恭敬敬的讀上幾遍吧。”說著從大袖中取出一張紙來,對著蕭峰。
其時天色已漸昏暗,幾名親兵正在點亮大廳四周的燈籠燭光。蕭峰藉著燭光,向那紙上瞧去,只見上面寫著八個細字:“大援已到,今晚脫險。”蕭峰哼的一聲,搖了搖頭。阿紫說道:“咱們這次發兵,軍馬可真不少,士強馬壯,自然是旗開得勝,馬到成功,你休得擔憂。”蕭峰道:“我就是為了不願多傷生靈,皇上才將我囚禁。”阿紫道:“要打勝仗,靠的是神機妙算,豈在多所殺傷。”
蕭峰向另外三名說客瞧去,見那三人或搖摺扇,或舉大袖,遮遮掩掩的,不以面目示人,自然是阿紫約來的幫手了。蕭峰嘆了口氣,道:“你們一番好意,我也甚是感激,不過敵人防守嚴密,攻城掠地,殊無把握……”
話猶未了,忽聽得幾名親兵叫了起來:“毒蛇!毒蛇!那裡來的這許多蛇!”只見廳門、窗格之中,無數毒蛇湧了進來,昂首吐舌,蜿蜒而進,廳中登時大亂。蕭峰心中一動:“瞧這些毒蛇的陣勢,倒似是我丐幫兄弟親在指揮一般!”
眾親兵提起長矛、腰刀,紛紛拍打。親兵的管帶叫道:“伺候蕭大王的眾親兵不得移動一步,違令者斬!”這管帶極是機警,見群蛇來得怪異,只怕一亂之下,蕭峰乘機脫逃。圍在鐵籠外的眾親兵果然屹立不動,以長矛矛尖對準了籠內的蕭峰,但各人的目光卻不免斜過去瞧那些毒蛇,蛇兒遊得近了,自是提起長矛拍打。
正亂間,忽聽得王府後面一陣喧譁:“走水啦,快救火啊,快來救火!”那管帶喝道:“凱虎兒,去稟報指揮使使大人,是否將蕭大王移走!”凱虎兒是名百夫長,應聲轉身,正要奔出,忽聽有人在廳口厲聲喝道:“莫中了奸細的調虎離山之計,若有人劫獄,先將蕭峰一矛刺死。”正是御營都指揮使。他手提長刀,威飛凜凜的站在廳口。
突然間青影一閃,有人將一條青色小龍擲向他的面門。那指揮使舉刀去格,卻聽得嗤嗤之聲不絕,有人射出暗器,大廳中燭火全滅,登時漆黑一團。那指揮指“啊”的一聲大叫,身中暗器,向後便倒。
阿紫從袖中取出寶刀,伸進鐵籠,喀喀喀幾聲,確斷了蕭峰鐵鐐上的鐵鏈。蕭峰心想:“這獸籠的鋼欄極粗極堅,只怕再鋒利的寶刀一時也是難以砍斬。”便在此時,忽覺腳下的土地突然陷了下去。阿紫在鐵籠外低聲道:“從地道逃走!”跟著蕭峰雙足被地底下伸上來的一雙手握住,向下一拉,身子已被扯了下去,卻原來大理國的鑽地能手華司徒到了。他以十餘日的功夫,打了一條地道,通到蕭峰的鐵籠之下。這華司徒卻是凌宇一早留到燕子塢沒有參加“考古”的。
華赫艮拉著蕭峰,從地道內爬將出去,爬行之速,真如在地面行走一般,頃刻間爬出百餘丈,扶著蕭峰站起身來,從洞口鑽了出去。只見洞口三個人滿臉喜色的爬將上來,竟是一頭紅髮的段譽、範驊、和巴天石。段譽叫道:“大哥!”撲上抱住蕭峰。
蕭峰哈哈一笑,道:“久聞華司徒神技,今日親試,佩服佩服。”
華赫艮喜道:“得蒙蕭大王金口一讚,實是小人生平第一榮華!”
此處離南院大王府未遠,四下裡都是遼兵喧譁叫喊之聲。但聽得有人吹著號角,騎馬從屋外馳過,大聲叫道:“敵人攻打東門,御營親兵駐守原地,不得擅離!”範驊道:“蕭大王,咱們從西門衝出去!”蕭峰點頭道:“好!阿紫她們脫險沒有?”
範驊尚未回答,阿紫的聲音從地洞口傳了過來:“姊夫,你居然還惦讓著我。”聲音中充滿了喜悅之情。喀喇刺一響,便從地洞口鑽了上來,頦下兀自黏著鬍子,滿頭滿臉都是泥土灰塵,汙穢之極。但在蕭峰眼裡瞧來,自從識得她以來,實以此刻最美。她拔出寶刀,要替蕭峰削去銬鐐。但那銬鐐貼肉鎖住,刀鋒稍歪,便會傷到皮肉,甚是不易切削,她將寶刀交給段譽,道:“哥哥,你來削。”段譽接過寶刀,內力到處,切鐵銬如切敗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