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地洞口又鑽上來三人,一是鍾靈,一是木婉清,第三個是丐幫的一名八袋弟子,乃是弄蛇的能手,適才大廳上群蛇亂竄,便是他鬧的玄虛。這人見蕭峰安好無恙,喜極流涕,道:“幫主,你老人家……”
蕭峰久已沒聽到有人稱他為“幫主”,見到這丐幫弟子的神情,心下也自傷感,說道:“這可難為你了。”他一言嘉獎,那八袋弟子又是感激,又覺榮耀,淚水直落下來。
範驊道:“大理國人馬已在東門動手,咱們乘亂走吧!蕭大王最好別出手,以免被人認了出來。”蕭峰道:“甚是!”九人從大門口衝出去。蕭峰迴頭一望,原來那是一座殘敗的瓦屋,外觀半點也不起眼。阿紫以契丹話大叫:“走水啦!走水啦!”範驊、華赫艮等學著她的聲音,跟著大叫。範驊、巴天石等眼見街道上沒有遼兵,便到處縱火,霎時間燒起了七八個火頭。
九人徑向西奔。段譽等早已換上契丹人的裝束,這時城中已亂成一團,倒也無人加以注目,有時聽到大隊契丹騎兵追來,九人便在陰暗的屋角一躲。奔出十餘條街,只聽得北方號角響起,人聲喧譁,大叫:“不好了,敵兵攻破北門,皇上給敵人擄了去啦!”
蕭峰吃了一驚,停步道:“遼帝被擒麼?三弟,遼帝是我結義兄長,他雖對我不仁,我卻不能對他不義,萬萬不可傷他……”阿紫笑道:“姊夫放心,這是靈鷲宮屬下三十六洞洞主、七十島島主,我教了他們這幾句契丹話,叫他們背得熟了,這時候來大叫大嚷,大放謠言,擾亂人心。南京城中駐有重兵,皇帝又有萬餘親兵保護,怎生擒得了他?不過嘿嘿燕子塢一派的怪胎們……”蕭峰又驚又喜,道:“二弟的屬下也都來了麼?”卻是忽略了阿紫口中的燕子塢怪胎。
阿紫道:“豈但小和尚的屬下而已,小和尚自己來了,連小和尚的老婆也來了。”蕭峰問道:“什麼小和尚的老婆?”阿紫笑道:“姊夫你不知道,虛竹子的老婆,便是西夏國公主,只不過她的臉始終用面幕遮著,除了小和尚一人之外,誰也不給瞧。我問小和尚:‘你老婆美不美?’小和尚總是笑而不言。”
蕭峰在外奔逃之際,忽然聞此奇事,不禁頗為虛竹慶幸,向段譽瞧了一眼。段譽笑道:“大哥不須多慮,小弟毫不介懷,二哥也不算失信。這件事說來話長,咱們慢慢再談。”
說話之間,眾人又奔了一段路,只見前面廣場上一座高臺大火燒得甚旺,臺前旗杆上兩面大旗也都著火焚燒。蕭峰知道這廣場是南京城中的大校場,乃遼兵操練之用,不知何時搭了這座高臺,自己卻是不知。
巴天石對段譽道:“世子,燒了遼帝的點將臺、帥字旗,於遼軍大大不吉,耶律洪基伐宋之行,只怕要另打主意了。”段譽點頭道:“正是。”
蕭峰這才想到想起段譽乃大理世子,不由得感嘆道:“三弟你是大理國未來的一國之主,如何可以身入險境,為了我而幹冒奇險?若有絲毫損傷,我……我……如何對得起大理全國軍民?”
段譽嘻嘻一笑,說道:“大理乃僻處南疆的一個小國,這‘世子’二字,更是僭號。小弟胡里胡塗,那裡想過登基做皇帝之事。給人叫一聲‘世子’,實在是慚愧得緊。咱倆情逾骨肉,豈有大事遭厄,小弟不來與大哥同處患難之理?”
範驊道:“蕭大王這次苦諫遼帝,勸止伐宋。敝國上下,無不同感大德。遼帝倘若取得大宋,第二步自然來取大理。敝國兵微將弱,如何擋得住契丹的精兵?蕭大王救大宋便是救大理,大理縱然以傾國之力為大王效力,也是理所當然。”
蕭峰道:“我是個一勇之夫,不忍兩國攻戰,多傷人命,豈敢自居什麼功勞?”
正說之間,忽見南城火光沖天而起,一群群百姓拖男帶女,挾在兵馬間湧了過來,都道:“南朝少林寺的和尚連同無數好漢,攻破南門。”又有人道:“南院大王蕭峰作亂,降了宋朝,已將大遼的皇帝殺了。”更有幾名契丹人咬牙切齒的道:“這蕭峰叛國投敵,咱們恨膛得咬他的肉來吞入肚裡。”一人慌慌張張的問道:“萬歲爺真給蕭峰這奸賊害死了麼?”另一人道:“怎麼不真?我親眼見到蕭峰騎了匹白馬,衝到萬歲身前,一槍便在萬歲爺胸口刺了個窟窿。”另一個老者道:“蕭峰這狗賊為什麼怎地沒良心?他到底是咱們契丹人,還是漢人?”一個漢子道:“聽說他是假扮契丹人的南朝蠻子,這狗賊奸惡得緊,真連禽獸也不如!”
阿紫聽得這些人辱罵蕭峰,怒從心起,舉起馬鞭,便向身旁那契丹人抽去。蕭峰舉手一格,格開鞭子,搖了搖頭,低聲道:“且由得他們說去。”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