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子炮的助手拎出子炮後,對面的人往母炮的炮膛裡塞入一個四公分大的鉛球,順手用木錘的小頭一錘敲進去。他收起錘時,子炮助手已經緊接著放入了子炮,同時也把硬木墊在了子炮和母炮炮腹的後邊,等他用木錘敲下炮栓和墊木。每輛車的兩個助手顯然都在長期的配合中,形成了無比楔合的默契,整個過程就像是一個人完成一樣,沒有任何中斷。
炮手自始自終用炮口跟蹤著目標,子炮一裝好,他就點火發射。佛朗機的射程比火繩銃要遠的多,目標在三百米的距離左右就開炮,專門往人馬群裡打。四公分的小鉛球呼嘯亂飛,不時可以看到那些被打沒了腦袋的韃靼騎手跌下馬來。符強默算了一下,驚訝地發現他們的射擊速度竟然達到了每分鐘五發以上。
符強等人收集好彈殼來到熊延弼身邊。路上他遠遠就看見炮隊外圍翻倒著奴兒哈赤的那些馬車,滿地都是撒得亂七八糟的貂皮、鹿茸和人參。
沒有跟隨張名世追擊的那二十輛佛朗機炮車,炮口全都對著奴兒哈赤擠成一團的人馬。炮手們和巡按衛隊的衛士們,一個個怒容滿面地看著他們,奴兒哈赤身邊的吳襄正在像熊延弼解釋著什麼。囚車裡的韓宗功父子瑟瑟發抖,滿臉絕望地看著韃靼人潰逃的方向。
奴兒哈赤好像一點也沒注意到自己正在佛朗機炮口威脅之下,還在貪婪地盯著瞄著自己的佛朗機和衛士們手上的火繩銃。
熊延弼正在冷冷地向奴兒哈赤說:“佟都司,你不解釋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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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節 關前泣別
符強拉過一個衛士問了一下情況,才知道剛才秦邦屏的隊伍收縮排張名世的陣列時,努爾哈赤馬車的馬車隊突然慌亂地四處衝撞,擾亂了秦邦屏隊伍的秩序,使得正在列陣的閩浙營炮銃兵也陷入了混亂。
幸好熊延弼立即下令讓輕騎營就地轉身列陣,正面迎敵,騎銃營從後面兩翼分列,這才整合出了一個臨時陣形。本來應該排在前列中間的佛朗機隊,為了給輕騎營騰出位置,只好擠到了陣列的後面。
臨時陣列的防禦效果肯定不如閩浙營炮銃嚴列的陣式,如果不是山上的符強等人連續扔出的炸雷嚇得韃靼人半途回逃,兩支人馬肯定要和衝擊而來的大隊韃靼人短刃相接,那時候打這樣一場兵力極度劣勢的白刃戰,輸贏就很難說了。
奴兒哈赤好像這時才回過神,看到了那些馬車的狀況,臉上苦了下來。他竟然撲通跪下,向著熊延弼說:“佟奴兒哈赤治下不嚴,以至於讓車隨衝亂了軍陣,罪該萬死。這都是我個人過錯,請熊大人放過駕車的車伕們。”
符強突然發現訕笑的吳襄眼光掃過自己身邊時僵了一下,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符強立即想起旁邊的豐有信在山上時只是把頭盔隨意扣上,還沒有拉下面罩。他不動聲色,喝道:“舉槍!”
豐有信也反應了過來,啪的一聲扣上面罩,和其他人一起舉槍逼向奴兒哈赤的人馬。
熊延弼揮手止住他們,說道:“算了。雖然這些人衝亂軍陣,可是他們畢竟是外藩,咱們動了他們朝廷上也不好交代。”
半個時辰後,輕騎營和騎銃營的人馬都撤了回來。秦邦屏和吳文傑下馬就跪地請罪,說自己沒有盡好監視的責任,以至於讓馬車衝亂了隊伍。戚金和張名世也跟著搶當罪責,說自己預先和輕騎營的籌劃不祥,沒有預製當時那種情況的處置方案。熊延弼安撫了一番,自己也擔了一份籌略不密的責任。
四個人起身後,牽出了三群的馬,堆了三堆人頭出來,又把幾十個負傷的韃靼騎手丟到前面。張名世指著其中一群四百多馬匹的馬群和最大的一堆人頭及那些俘虜說:“這些是符指揮僉事的戰功。符老弟真是豪爽,斃殺了長昂和那麼多人,連人頭和俘虜、馬匹都不收就回來了。”
輕騎營和閩浙東協的人頭各有四百多個,屬於符強的這堆人頭有五百多個,其中還有幾個帶著金環金飾的人頭。符強認為如果不是開始時受到亂陣的影響而耽誤了追擊,張名世他們的成果最少能擴大五倍。
那些帶回的俘虜是兩營人馬在回來路上割人頭時,順手幫著符強抓來的,因為這些人都已經沒有了行動能力,所以都算在了符強的賬上。至於他們自己,那是根本就沒有留俘虜的意思。
據張名世說,俘虜交代,這幾個打扮闊氣的人頭就是被符強他們打死的那些指揮者,是朵顏長昂部的酋首長昂和部中幾個顯貴。他們只知道這次襲擊的目標就是巡按押囚的隊伍,至於酋首是否是受人他人指使,他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