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人一邊調笑,一邊穿戴起來,穿過遊廊,到了養源齋。五楹歇山頂的大正房,面南背北,堂屋內裡左右各立一個高大的楠木柱子,上面分掛一幅烏木嵌銀字對聯:不盡泡波連太液,依然晴翠送西山。正中安放大紫檀雕螭翹頭案,案後是一個虎皮高腳靠背金椅,後面是黃花梨鑲大理石插屏式座屏風,紫檀條案上擺著三尺來高的青綠古銅鼎,一邊是金彝,一邊是一座黃銅鍍金的西洋大鐘,又有一對永樂官窯粉彩大瓶分列左右。地下兩溜各八張楠木雕花靠背羅圈交椅,上面已經坐滿了人,見魏忠賢和客印月進來,齊齊地站起身來,唱喏道:“拜見九千歲、老祖太太千歲。”
魏忠賢在條案後坐下,揮手命眾人坐了。王朝用忙將搭著銀紅撒花椅搭的花梨木圓交椅在案旁放了,用拂塵在金心綠閃緞大座褥上連拂幾下,客印月才坐了。魏忠賢看看眾人,有吏部尚書周應秋,兵部尚書霍維華,號稱五虎的太子太保兵部尚書兼左都御史崔呈秀、太子太保兵部尚書田吉、太子太傅工部尚書吳淳夫、左副都御史李夔龍、太常卿倪文煥五個心腹謀士,五彪之首錦衣衛左都督田爾耕、錦衣衛都指揮僉事許顯純。另有秉筆太監李永貞、塗文輔、石元雅、王國泰四人分列末座,獨獨缺了王體乾。正待詢問,李永貞起身道:“稟九千歲,王總管怕宮裡一旦有事,失於應付,不敢離開,並將乾清宮管事王朝輔也留下了,特命小的代為稟告。”
“知道了!正該如此。”魏忠賢擺擺左手,望了李永貞一眼說:“昨日你到信王府喝了不少酒,那金莖露和太禧白還順口吧!”李永貞心裡不禁驚恐起來,急忙辯白道:“昨夜小的去信王府,本不當喝酒,但看到信王滿口稱頌九千歲,怕他口是心非,陰有圖謀,壞了九千歲大事。正好他死活留小的吃酒,小的想正可將計就計,借吃酒探探他的口風。”
“可有什麼其他說道?”魏忠賢依舊輕聲地問。李永貞答道:“小的將信王手下高時明、王承恩灌醉了,酒後所言倒是也沒有對九千歲不恭之處,小的這才踏實了。”魏忠賢臉色一緩,抬手指著末座的王國泰道:“咱家安排你在信王府當差多年,信王倒底對咱家怎樣,你心裡還明白吧?”王國泰離座答道:“小的所聞所見,與李公公所言並無多少出入。”
魏忠賢臉色一霽道:“還好!只要不貪酒誤事就行。來呀!把酒搬上來。”門外的王朝用帶兩個家奴進來,懷裡各抱一個大壇進來,眾人仔細看時,赫然就是金莖露和太禧白。魏忠賢看著眾人道:“永貞這次到信王府,飲酒都不忘使命,咱家心裡也是歡喜。盡力做事就要賞罰分明,這兩壇酒,咱家珍藏了不下五年,今兒就賞與永貞。高官厚祿,金銀珠寶,咱家從來都不吝惜,只要事兒辦得好,該賞則賞。”李永貞忙跪倒謝恩,眾人紛紛叫道:“願為九千歲效死力!”
魏忠賢笑吟吟地擺擺左手,又說道:“大夥兒好久沒有湊齊了,上次聚會還是你們為咱家慶賀六十壽誕的日子。這次召你們來,是想問問你們,榮華富貴享膩了沒有?”眾人不防他突發此問,不禁一臉茫然,面面相覷。
魏忠賢站起身,繞過條案,負手踱步說:“你們也許有所耳聞,萬歲爺病得厲害。咱家這潑天的富貴是哪來的?誰給的?一半靠自己,一半靠萬歲爺。這個擎天的柱子要是倒了,咱家哪裡還有什麼不到頭的富貴?今兒叫你們來,就是問問你們如若富貴還沒享夠,該怎麼辦?”
眾人這才明白了魏忠賢的話意,田爾耕叫道:“爹爹多慮了。依孩兒看來,宮裡各個衙門都由咱的人執掌,又有一萬多的操兵和四萬多的淨軍,皇城外面有孩兒的數萬錦衣衛,京師五衛營三十萬兵馬也由咱的人掌握,護衛京師的九邊百萬重兵,監軍多出自爹爹門下,閣臣六部更是多為爹爹提拔,內外如鐵桶般牢固,什麼人能將咱的富貴生生地奪了去不成?”
魏忠賢森然地說:“還是萬歲爺。”
“皇上對爹爹言聽計從,怎麼會如此?爹爹在說笑吧!”田爾耕滿臉的惘然,其他眾人也一齊望著魏忠賢,似也不信。魏忠賢並不解答,目光轉向另一排坐在首座的崔呈秀。這崔呈秀年紀五十出頭,白麵微須,身穿御賜的大紅蟒衣,上繡二品錦雞補子,腰裡橫著玉帶,穩穩地坐在交椅上,一直沒有作聲,見魏忠賢眼睛看著自己,知道自己該說句話了,當下欠起身形,乾咳一聲說:“田大哥說的有幾分道理,但若細細想來,還嫌太過自負了些。古語說: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爹爹的眼光極為深遠,非是常人所及。居安思危,見福知禍,爹爹之言大有深義。”魏忠賢暗暗點頭,也頗為受用,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