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的,幹嘛一個個給老子哭喪著臉?不就是楊老官兒想打架麼,老子跟他鬥了七八十年也沒少根毛,怕個鳥!”
楊恆徐徐放下酒碗,沉聲道:“頌霜,扶我下床!”
石頌霜的面色一下發白,猶豫道:“阿恆,你要去見楊惟儼,可有把握?”
楊恆不答,望向南宮北斗道:“老爺子,給我一炷香的時間。讓我勸說他改變主意,立刻撤兵。這碗酒……等我回來再喝吧。”
薄雲天遲疑了下,提醒道:“楊恆,如果楊惟儼真的瘋了,你和他說什麼都沒用。別忘了,當年楊南泰就是因為違抗他的命令,被關進百丈崖整整幽禁了七年。”
楊恆神情平和,說道:“我必須去!但如果他也想關我七年,我恐怕會讓他失望!”
石頌霜輕輕頷首道:“阿恆,我陪你一起去!”
司馬病夫婦和蒼山魅姥也站出來道:“咱們也去見見楊惟儼!”
楊恆卻不想他們也陪自己去冒險,微笑道:“我又不是去找楊惟儼決鬥,也不必大夥兒都跟著,有頌霜相陪即可。”
南宮北斗把酒碗放下,看著楊恆半天沒言語,猛然一拳砸在靜室牆上,“砰”地轟出個窟窿來,大罵道:“你孃的!”
楊恆走到南宮北斗身後,伸手按在他劇烈起伏的肩膀上,微笑道:“老爺子,你別光火。這是我們老楊家的事,我會用老楊家的方式來解決。”
南宮北斗雙手撐住桌面,低啞的嗓音一字字道:“告訴楊惟儼:如果一炷香不見你回來,老子也會用自家的方式來解決!”
楊恆笑了,道:“我記得了,相信他聽後一定會頭大如鬥——說到拼酒,普天下只怕沒有一個人能是南宮老哥你的對手。”
南宮北斗一怔,繼而哈哈大笑道:“不錯,不錯,你就這麼跟楊老官兒說!”
◇◇◇◇
初升的旭日剛露了一小會兒臉,便急忙忙躲到了濃重的墨綠色雲層背後。幽暗的天空裡密佈著一道道五彩繽紛的流光,遠方隱隱有沉悶的雷聲傳來,似乎正在積蓄著可怕的能量,一場暴風雨已近在眼前。
楊惟儼抬眼看了看天,走進了夏宮中庭。從大魔陀山腳一路上行,直至目前他沒有遇到任何的抵抗。沿路所見都是尚未來得及清理的屍首和斑斑駁駁的血跡,各種魔兵鬼刃丟得滿地都是,想見昨夜那場血戰的殘酷壯烈。
他的身後是由近千名滅照宮、排教、點蒼劍派高手組成的聯軍,還有部分人馬被他安置在了宮外,隨時準備圍捕從魔陀宮內逃出的漏網之魚。
剿滅魔教的夢想眼看就要實現,他的心情卻遠非想象中的那麼激動。反而,當他望著滿地的狼藉,竟有些意興闌珊——這是一場穩操勝券的決戰,沒有了勝負未知的刺激,過程不免變得乏味,而本該輝煌的戰果亦大打折扣。
根據最新的情報,經過半宿的慘烈激戰,魔教傷亡過半代價慘重,已不堪再戰。而他所統帥的,則是養精蓄銳多時的虎狼之師,勝負自無絲毫疑異。
想到如此局面全賴自己運籌帷幄之功,楊惟儼稍感沮喪的心情又舒坦了不少。
上兵伐謀,只有像南宮北斗那樣的莽夫才會一味逞兇鬥狠,不知謀劃。
念及於此他的唇角逸出一絲自得的笑意,而隨後,笑容凍結在唇角變成了些微惱怒,鼻子裡發出不滿的低哼,他收住了腳步。
前方十丈外,全身裹著厚厚繃帶的楊恆在石頌霜的攙扶下,靜靜佇立在那方被血水染紅的荷塘邊,背後是早被鬼眾轟塌的內殿大門。
鴉雀無聲中,盛西來、尤顧東、凌紅頤、甦醒羽、穆恆峰等人齊齊駐步,所有人的目光都悄然越過楊惟儼偉岸的身軀,凝落在楊恆蒼白的臉龐上。
楊惟儼目光威嚴地掃過楊恆和石頌霜,開口道:“我讓你別來,你怎麼還來?”
楊恆打量著楊惟儼,此刻在他的臉上絲毫看不出走火入魔的瘋意,但雙目深處透出的寒光分明不同以往。在他的身後,是滅照宮的千軍萬馬,而自己這邊只有石頌霜的相伴。兩面的實力對比,只會教人想起螳臂當車的成語。
“你指的是那記悶棍麼?”楊恆沉著地回答說:“除了你,沒有人願意打這仗。”
楊惟儼毫無訝異之色,嘿然道:“南宮北斗呢,他害怕了?”
楊恆搖搖頭道:“你應該知道,這裡所有的人,都是無所畏懼與地府惡鬼浴血奮戰的勇士,即便是死,也未必能令他們低頭。”
楊惟儼冷然道:“既然如此,你在這裡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