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看禮單還不覺得什麼,當看到滿車廂都是給她準備的歸寧禮實物時,她真無法淡定了。
“那也太多了……”
“要的要的!”闕老夫人笑呵呵地接道:“這還不算多的。念在我這把老骨頭、記性又不好,親家公親家母可千萬別嫌棄!”
婆婆都這麼說了,她還有啥話好講?反正收禮回禮的也不是她,就讓便宜爹孃去操這個心吧。
衛嫦一心惦記著季寧嵐那事兒,與闕老夫人道別後,就上了馬車往孃家趕了。
闕聿宸素來都是打馬進出府邸的,今日例外,因為要先送她回孃家,於是陪她坐上了鮮少坐的馬車。
好在隨她歸寧的兩個丫鬟,在主子上馬車後,極富眼見力地分頭坐到了兩輛馬車的車伕旁。車廂裡,就只他們夫妻倆,倒也不覺得狹隘侷促。
伸手一勾,闕聿宸將兀自愣神的小妻子撈入懷裡。
“還有段路,若是累的話,閉眼躺會兒。”
衛嫦暗翻了個眼皮,當她母豬啊!
昨晚熄燈睡下的時候,還不到戌時吧!不讓她就著燭火翻書打發時間,說是孕期這麼看書尤其傷眼睛;也沒做其他費體力的活,只摟著她親了會兒小嘴。然後就一覺睡到大天亮,哦,不。沒到天亮,寅時就醒了。可饒是醒得早,也有睡夠八個小時吧?
“我不累。”她推了推圈著自己的堅固臂膀,卻不料,反被他收得更緊。
“爺累了!”他閉著眼,靠在車廂壁上,手臂依舊圈她在懷裡。隨著馬車隆隆的行進,抱著她微微搖晃著。
衛嫦抬眼看他。見他眼圈下方,的確有些青,雖然黝黑的膚色,讓黑眼圈不那麼明顯。可湊近了看,還是能瞧出來的。
“爺臉上有花?”他驀地睜開了眼,攫住了她偷偷打量的視線。
衛嫦下意識地想要別開,被他扳正了臉。
“季寧嵐的事,你別想太多。真有什麼事。有爺頂著。”
衛嫦一怔。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闕聿宸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半晌,才繼續道:“你這兩日心緒不寧、早上不到寅時就甦醒,別告訴我純粹是想岳母大人想的?”
被他說得臉頰有些隱隱發燙,衛嫦低下頭。囁嚅地解釋:“那……那不是,我……我就是有些鬧不明白……”
不明白被看在城外別莊的季寧嵐,怎麼就和當今聖上扯上關係了?還來了個救駕有功、入宮為妃?這——也太狗血了吧!
“無論她是有預謀入宮也好、真是無意間救駕有功也罷,你都不必放在心上。就算爺不日要回北關,也會安頓好人手,必定護你周全。”
聽他說得嚴肅又認真,衛嫦不禁訝然地抬起頭,瞧見他清澈的眼底,無一絲玩笑意味。想來,他是真怕季寧嵐藉著新獲得的身份,來打壓報復她吧?
“你……知道什麼嗎?”衛嫦心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若是他得知自己前世娶的是季寧嵐,該是怎樣的反應?
“知道什麼?”闕聿宸微蹙眉,同時調整了一番坐姿,她靠著自己前胸,以期讓她舒適些。
衛嫦嚥了口唾沫,搖頭撇開了心頭那個怪異的想法,徑自說起季寧歌之所以與季寧嵐不對盤的原因:
“我與季寧嵐,打小就不睦。不止她,大姐、二姐、寧露,都一樣……她們是姨娘的女兒,而我,是孃親的女兒,彼此孃親不同,怎可能真的情如姊妹?別家的孩子面臨這樣的環境,怎麼相處的我不知道,但我是萬萬做不到與她們相親相愛一家人的……”
闕聿宸擁著她,靜靜地聽她講著。講她如何逼得季寧芳、季寧菲早早出嫁、講她如何與季寧嵐結下了不清的仇怨、講她如何沒心沒肺、視一干姨娘對她的好為無物……
她講得很客觀,好似是個遠遠觀望的局外人,而非當事人季寧歌。
他聽得很仔細,將她所說的任何事,無論大小,都一一記入了腦海。
若是擱在平時,若是其他人在羅列這些事,他興許會對這些事的主人心存反感。可眼下,不僅沒有,沒有反感,沒有嫌惡,反而心生憐惜。
擁著她的手,無意識地圈緊,擱在她肩上的下巴,也隨著她的娓娓敘述逐漸緊繃。
衛嫦眼瞼輕垂,不是沒察覺到他的反應。
可不知為何,她突然想將他未曾接觸過的季寧歌的那一面說與他聽。讓他知道,外頭的那些傳聞,並非如闕老夫人以為的空穴來風,而是確有其事。想讓他深入地、徹底地瞭解“她”的另一面,不知他還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