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他先把允諾金之俊的要求,為崇禎發喪的事說了一遍,又說:
第193節:3 多爾袞的難處(3)
“範先生、洪先生,昨天八旗鐵騎入城,紀律良好,秋毫無犯,這是與流寇截然不同的,這些老百姓應該看得清楚;加上孤一進城,便為崇禎發喪,這都是合民意的,就這兩點,至少也應該消除、或緩減眾人的疑懼心理了。”
范文程點點頭,但又說:“不過,這只是第一天,紀律的事,還得持之以恆,常抓不懈。”
多爾袞說:“這個自然。不過,軍民雜處,難免不經常有些誤會,城裡又不可不駐兵,這裡還要想出個長治久安之策才好。”
范文程說:“那是以後的事,眼下第一要務還是安民。王爺準允金之俊之請,為崇禎發喪,這真是收拾人心的好辦法,足可向天下人證明,我大清出兵名正言順,不是乘人之危,是為崇禎報仇來的,這理由冠冕堂皇,讓那班氣勢洶洶、要與我們拚命的人無話可說;另一條就是安頓百官,百官是庶民的表率,先把這班人安頓好了,百姓也就跟著安定了。”
多爾袞點點頭,說:“此事孤心中有數。凡前明官員,都可錄用,但要悉遵我朝制度,痛改故明陋習。我朝不納賄、不徇私,不結黨營私。他們若有違者,必置重典。”
說著,便望著洪承疇,說:“洪先生,你說呢?”
洪承疇聞言,不由一怔——他還在想自己的事呢。
此番隨清兵進入北京,洪承疇終於又看到了癸違已久的故都。他的公館就在西城的崇國寺附近,家中尚有老母妻兒,一別三年,他已聽說家中無恙——崇禎並沒有因他的降敵而誅連他的親人。可不知怎麼,他卻有一種“入鄉情更怯”的感覺。父親已逝,母親健在,她出身書香門第,洪承疇最初發蒙識字,便是在母親那裡。這以前懍遵母訓,開口閉口都是忠孝節義,不料真正到了要盡忠盡節時,他卻中途退縮了。他明白,自己的降清,一定傷透了母親的心,母親一定對他恨之入骨,但既然回了家,這一關總要過的。
果然,見面後,母親的暴怒,已超出了他的想象。
回家前,他先讓人去府中遞了一個訊息,說自己平安回家,然後屏去隨從,只帶了當初出征時,從家中帶去的老僕洪萬;也沒敢穿大清的官服,而是青衣小帽,但那一條已是麻栗色的辮子,是無法藏匿的了。不想敲開大門,妻子、兒子都避而不見,獨有老母著鳳冠霞帔,手扶一支龍頭大柺杖,端坐在大堂上。
他不由納悶,但仍走上前,雙膝跪下,一連拜了三拜,開口請安。老孃微閉雙目,沒有搭理他,於是,他只好訕訕地問道:
“母親大人為何著此盛裝?”
老孃一聽,這才睜開雙眼,說:“你回得正好,我今天出嫁,你趕上了,可去送親,賺一杯喜酒喝。”
洪承疇聞言大吃一驚,說:“母親何出此言?”
老母怒視著他,說:“你身為人臣,可事二主;我為人婦,豈不能更二夫?”
洪承疇頓時開口不得,只好連連磕頭,說:“兒子該死!”
話未說完,母親手中那支尾端包了鐵皮的龍頭大柺杖,已劈頭蓋臉地打下來了,並大罵道:
“既知該死,何不早死?”
洪承疇一時躲閃不及,只好把個頭藏在懷中,由著母親痛打,幸虧洪萬走上來,一連替他擋了好幾下,才將老太君拉開,讓洪承疇乘機逃脫。
眼下,洪承疇還在想著如何讓老孃消氣,如何取得一家人對他降清的諒解,一聽攝政王說起當今要務,便說:
“還有一條也是刻不容緩的,這就是賑災濟困。眼下北京城都絕糧了,俗話說,民以食為天,如不能解決民食,全城百姓,包括部份官員,都有活活餓死之虞。”
原來這以前,京畿一帶的官食民食皆取給於漕糧。自從大順軍進入北京,江南漕運早已斷絕,後來大順軍撤走時,又搜刮一空,朝陽門至東直門一線皇倉國庫,皆空空如也,過去按月去祿米倉領取祿米的官員,也已斷了供給,全城百姓,嗷嗷待哺,這確實是一個大難題。
多爾袞點點頭,說:“是的,這確實是大事。北京已是大清的都城了,城中的百姓,都是大清仔民,豈能讓他們活活餓死?再說,缺糧可導致民心不穩,為此,孤從山海關來京的途中,便已想到此事,已下旨從關外及朝鮮速調大米來京,但只恐緩不濟急,這樣吧,先從駐防旗兵的軍糧中,均出一部份軍米及馬乾如豆餅之類,對付一時再說。”
第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