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三年功夫,竟擢詹事府少詹事,今年五月,內閣改組,更拜東閣大學士。在五名輔臣中,雖年紀最輕,卻自恃口才便捷,常常想別人之未敢想,說別人之不敢說。眼下一聽皇上口氣,像是對首輔不滿——他畢竟年輕,聽不出一開始皇帝便在玩弄文字遊戲,而首輔是在裝糊塗,於是立刻出班奏道:
“流寇猖獗,幾成蔓延之勢,為剿賊,我皇上這些年宵旰憂勞,統籌兼顧,往往能洞悉流寇奸謀,料敵於千里之外。叵料諸將遷延,屢屢玩寇縱敵;疆臣意存僥倖,飾敗為功,才導致局面不可收拾。眼下在前線督師的除了餘應桂,尚有巡撫蔡懋德、巡按御史汪宗友奉旨防河,至於總兵、副將,則數不勝數,若收合餘燼,拚死一戰,局面並不難收拾。所以,臣以為若御駕親臨,天威鎮懾,賞罰立見,諸將敢不用命?就是地方按撫,也決不敢遇事推諉,如此君臣一心,軍威振奮,又何愁巨寇不滅?”
魏藻德此議,雖仍未能“深體朕意”,且明顯是紙上談兵,不想卻歪打正著,皇帝正想點頭,不想一邊的李建泰卻不買賬——他早已看出所謂御駕親征其實就是遷都,五個輔臣有三個家在南方,遷都正好跟著走,他是山西曲沃人,曲沃在晉南,距潼關不過一日之程。為宦多年,他已家資鉅萬,大順軍若渡河,曲沃首當其衝,所以,別人可一走了之,他卻必須“保家衛國”。於是立即爭道:
“臣以為,御駕親征之說,斷不可行。”
崇禎一怔,不由白了李建泰一眼,說:“卿為何阻朕親征?”
李建泰振振有詞地說:“皇上安危,關係社稷,斷不可輕出,此其一;京師為國之根本,神京若失,舉國震動,此其二;西郊天壽山為十二祖陵所在,一旦不守,必辱及祖陵,此其三。諺曰:龍不離淵,虎不離山。皇上若為浮言所蔽,萬乘輕出,正如蛟龍失水,猛虎離山,能不慎之又慎?”
李建泰的三不可,崇禎最怕的是第三條,因為棄祖陵於不顧是大不孝,可李建泰卻偏偏搬出這個大題目。但他雖然惱怒,卻又不便發作,正在發怔,不想一邊的魏藻德卻不能容忍了,因為李建泰說了親征是“為浮言所蔽”,這不是指著和尚罵禿驢嗎?於是立刻反駁道:
“皇上所說御駕親征,本為親臨前線,督師破賊,何來不守神京一說,李建泰純出臆測,出言輕率,跡近離間,誠不知是何居心?”
李建泰當然不能讓魏藻德這麼說他,立刻針鋒相對地爭起來。兩人各說各理,互不相上下,另一輔臣方岳貢也加入進來,他是主張親征的,居然也說出一番附和魏藻德的道理,崇禎看他們爭吵得激烈,卻並未接觸實質,不由焦急起來,乃一拍御案,狠狠地說:
第10節:3 御駕親征(4)
“流寇行將飲馬黃河,你們說來說去,卻仍漫無邊際,言不及義,朕問你們,什麼時候才能議出一個一致意見呢,難道要坐等流寇揮戈北上,直犯京師嗎?”
陳演見狀,只好再次出班奏道:“臣以為眼下流寇雖然猖獗,立刻揮戈北上,卻勢有未能。”
崇禎冷笑一聲,道:“此說有何根據?”
陳演說:“因為流寇雖掩有關中,卻還立足未穩,加之河西諸郡尚為朝廷所有,流寇不無後顧之憂;再說,關中富庶,秦王宮室壯麗,流寇乃胸無大志之鼠輩,能不迷戀子女玉帛,流連忘返於錦繡叢中?所以,臣以為關中之失,有如給流寇設一陷阱,流寇入此溫柔鄉中,必不能自拔,而皇上從容佈置,定可擒猛虎於阱中。”
崇禎一聽,覺得也言之成理,這時,開始便想發言卻被魏藻德搶了先的蔣德璟也來了勁,竟出班奏道:
“臣以為首輔確一言中的。想我皇明立極近三百年,仁澤深而人心固,元氣盛而國脈安,李自成不過一跳樑小醜,豈能動我國本?我君臣若上下一心,憂勤惕勵,誠不難克敵致勝,迅奏膚功。”
此說雖更加“漫無邊際,言不及義”,但比陳演的話更動聽,崇禎於是點了點頭,局面雖緩和下來,但仍說不出眾人認可的好主意。就這樣繞了半天彎子又回到了原地,看看太陽偏西仍然沒有結果,就連如何對前線統帥指陳方略、密授機宜,並增撥糧餉以紓前方緩急的措施也定不下來。
崇禎不覺倦了,乃揮了揮手,讓他們跪安退出。
輔臣們如蒙大赦,在陳演的帶領下,立刻魚貫退出。崇禎呆呆地望著他們的背影從自己眼中消失,忽覺言有未盡,心想,怎麼就讓他們走了呢,遷都不成便要死守,剛才不是還沒有議及守的具體方略嗎?這班人也是,朕忘了,他們也樂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