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目前形勢下無法把握局面,這才以退為進,用不了多久,必定要瞄準天門口來一
番回馬槍。杭九楓甚至想到了華小於對侉子陳講的諸葛亮與司馬懿鬥空城計的故事
:白送有意不向天門口發起攻擊,也是為自己留下必須存在的最大理由。杭九楓想
好了,他要將計就計,到時候再出奇兵,一舉救出傅朗西。杭九楓預計的前半部分
很快就被證明是對的。一省帶了一些人,若隱若現地混在人群中,一輛載了許多人
的卡車從鐵衛隊臨時駐地裡駛出來後,有人故意點燃一串鞭炮往人群裡扔,趁著大
亂之機,一省帶人衝了上去。卡車上沒有傅朗西,只有白送。白送要沿西河而下,
去向巴河一司的一號勤務員負荊請罪。運送傅朗西的卡車已於深夜時分悄無聲息地
走了。
被就地釋放的董重裡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天門口的人記性好,忘性大,彷彿
從沒有站在會場上同別人一起打野,上前真心實意地勸他,莫在文工團幹了,就像
最早時那樣專門為天門口人說書,天大的麻煩掉下來也不會招惹他。說書的事董重
裡一句話也不應,只要說話必定與自己當年一再脫離獨立大隊的事有關,最放肆的
一段話是對一省說的。一省帶著喬裝打扮的獨立大隊人員一路往天門口趕,並沒有
心思同董重裡說話。董重裡卻纏上他們,當年林大雨下毒手誤傷了梅外婆和楊桃,
導致白送的政治資格一落千丈,然而,一省的政治資格是沒有問題的;一省很早就
與生父馬鷂子劃清了界限,先天不足,後天補充得很好,義無反顧地做了杭九楓的
兒子,有這樣的政治資格批鬥誰都沒有問題。董重裡要一省迴天門口後馬上召開一
個批鬥大會,在白送所主持的幾場批鬥大會上,聽到的話越狠,他心裡越覺得輕鬆。
如果能在天門口召開一場相同的大會,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夠獲得徹底解脫。
“請批判我吧!請鬥爭我吧!你們不批鬥我,我也要批鬥我!”
董重裡開始說這話時,大家還覺得很有趣。等到他如此重複無數次後,天門口
人才發現這個曾經深受愛戴的說書人已經神經錯亂了。最初幾天,董重裡天天早上
起來就將一隻鼓架在面前,默默地坐到天黑。等到別人不太注意了,董重裡又一個
人四處胡亂行走,並且越走越遠,越走越沒有規律,讓總在尋找的圓表妹越來越難
以找到他。等到大家再次從不太注意轉變到重新注意時,董重裡和總在尋找他的圓
表妹已經徹底失蹤了。
在確信董重裡義無反顧地逃離開天門口後,大家才在他和圓表妹住過的屋子裡
發現一句寫在牆上話:“黑暗傳,傳黑暗,越黑越暗越要傳。”雪檸說:“這話寫
得意味深長。”其他人見了也就見了,並不往心裡去,偶爾在挖古時提一提,也是
因為好久沒有聽說書了,覺得日子過得淡而無味。又因為能說書的董重裡和常天亮
都死了,研究說書的華小於也被槍斃了,短時間內恐怕難以找到一個符合天門口人
口味的說書人,加上整個天門口被杭九楓控制得死死的,只要加入了獨立大隊,不
管是不是當權者,也不管犯了多少錯誤,都不許別人開批鬥大會,大家反而莫名其
妙地盼望著白送將傅朗西重新押回來,狠狠地熱鬧一場。
鐵衛隊暫時同獨立大隊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態,其活動疆界也自我限制在湯
鋪一帶。只要不是成群結隊,誰都可以像往常那樣獨來獨往。由於縣城還不受鐵衛
隊的控制,鐵衛隊的人就將縣廣播站的電線掐斷了,原本只需透過廣播播送的天氣
預報,重新改成由雪葒天天騎著腳踏車去湯鋪等地張貼安民告示。那一天,像燕子
一樣上下翻飛無人約束的雪葒,從湯鋪回來,身後跟著一大群從武漢串聯過來的紅
衛兵。從武漢來的紅衛兵說,這麼好的腳踏車,武漢也沒有幾輛,騎車的雪葒一定
是資產階級的孝子賢孫!
其實,這些人是看上了雪葒美麗,也像天門口人那樣想方設法尋找理由多看雪
葒幾眼。那些愛挖古的人後來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