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父也有些忐忑,反手護住徒弟,戰戰兢兢地走過去。
毛絨絨的雪糰子忽然動了動,迎上他們的目光,無辜地歪了下腦袋,細聲細氣地嗚了一聲。
……
薩摩耶的天賦技能果然還是好用的。
勉為其難地讓老師父和小徒弟盡情揉了一通毛,蘇時叼著藥包往回走,背上還揹著一個用來熬藥的小鍋,被小徒弟小心翼翼拿柔軟的布條綁在了身上。
雖然迫不得已出賣了色相,但畢竟情勢緊急,只是合理利用手段,是不會有損雪狼的兇悍威猛的。
揹著鍋往回走的蘇時心情頗佳地晃了晃尾巴,惦記著被留在破廟中的少年,又加快了速度。
趕回破廟,秦永晝果然已經發起了熱。
少年裹在獸皮裡,身體不自覺打著冷戰,牙關緊咬,身上卻燙得嚇人。大概是在昏睡中覺察了雪狼不在身邊,也不知道做了什麼夢,淚水淋漓地落下來,仍顯稚嫩的臉龐上是橫七豎八的淚痕。
蘇時連忙快步趕過去,先把老師父送的藥丸翻出來,叼著喂進他的嘴裡。
熟悉的柔軟觸感回到懷裡,終於安撫了因噩夢而悸慄的少年,牙關不覺稍稍放鬆,蘇時就趁機把丸藥給他塞了進去。
布條的結是打在胸口的,只要一低頭就能咬開。蘇時低頭解下綁著鍋的布條,身形一晃變回人形,利落地搭起了個簡單的小灶,去門口的小溪裡舀了些水,像模像樣地熬起了藥。
在高熱的煎熬中,秦永晝隱隱約約覺出身旁的動靜,艱難地睜開眼望過去,卻只能隱約看見一道白色的身影。
他正發著燒,什麼都能用幻覺搪塞過去。蘇時不著急,依然坐在灶邊熬著藥,見他望過來,就抬手替他把獸皮又裹了裹。
“凌霜……”
秦永晝低聲開口,嗓音是陌生的乾澀嘶啞,才一開口就止不住嗆咳出聲。
蘇時連忙替他拍拍背,又拿起旁邊晾著的一碗溫水,攬著他的肩背叫他靠在自己身上,小心地喂著他把水喝下去。
少年身上的氣息和雪狼一模一樣,身上裹著的毛領披風質感也熟悉。秦永晝單手撐住身體,就著他的手抿了幾口水,還想再要開口,少年卻已經小心地扶著他靠回去,回到了那個簡陋的小灶旁。
藥已經熬得差不多了,蘇時把藥汁濾好,倒在另一個瓷碗裡。
廟裡曾經是有許多貢品的,後來荒敗了,貢品早已不知所蹤,只留下曾經盛放過點心貢果的瓷碗,被蘇時在溪水裡洗淨,也拿來派上了用場。
秦永晝半撐起身體,目光怔怔落在眼前夢境般的情形上。
少年輕巧安靜地忙碌著,身形彷彿被火光鍍了一層金邊,獸耳在細碎的短髮裡鑽出來,偶爾隨著動作輕輕轉動。側顏清秀好看,漆黑的眼睫稍一翕動,就叫人心裡跟著一縮。
他身上仍只是簡單地披著毛領的披風,細白的手臂不知道冷似的探出來,指尖不知是凍還是燙,微微泛著些紅色,端著藥碗認認真真地吹涼。
這一副情景實在太像是夢境,秦永晝眼裡光芒跳躍,卻不敢出聲,只是怔望著他。
感覺到藥已經涼得差不多了,蘇時回到他身旁,把他的身體攬起來,又把藥端在他唇邊。
秦永晝下意識低頭,抿了一口,就被苦得鼻子眼睛皺在了一塊兒。
扶著他的少年忽然輕笑起來,眉眼彎起好看的柔和弧度。
黑澄的眸色映在融融火光下,叫秦永晝看得幾乎怔神,連那一點苦澀也再沒了多分明的感觸。
見了他先前痛苦的神色,少年也低頭抿了口藥,神色卻依然如常,眸光清亮地望著他,笑吟吟把藥遞了回去。
正是好強的年紀,秦永晝顧不上藥苦,紅著臉低頭將藥一飲而盡,卻還是被嗆得止不住咳起來。
在家裡的時候,每次喝了苦藥,母親都會塞過來一顆糖給他。哪怕是為了那顆糖,多苦的藥也都能捏著鼻子喝下去。
現在沒有人再給他糖了,可藥也一樣得喝。
要保護凌霜和自己,他現在絕不能病倒,就算藥再苦,也一定要喝乾淨。
眼眶一瞬酸澀,水面稍起波瀾,就被合著苦藥一起吞了下去。
清水被適時端了過來,秦永晝連喝了幾口,用力漱了漱口,才總算覺得苦澀稍去。迎上少年無聲關切的目光,臉上就不覺又紅了一層:“謝謝你……”
獸耳動了動,少年含笑拉了他的手,扶著他重新躺下去,又把獸皮也仔細裹好,才抬手覆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