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
剛喝下去的藥雖然苦澀,卻隱隱驅散了跗骨的寒冷,身體不覺漸漸放鬆下來。秦永晝還想再追問他的身份,卻已經被濃濃倦意拉進了靜謐的黑暗。
等到他重新睡熟,蘇時才一縱化回了原本的身形,跑到門後的溪水裡,一頭紮了進去。
雪白的軟毛被溪水衝得浮起,蘇時連喝了幾口水,苦澀的藥味才總算稍稍淡化。晃晃腦袋甩去水滴,對自家小不點兒愛人的敬意就又上了幾個臺階。
這麼苦的藥,得吃糖才行。
蘇時想了想,從溪水裡跳出來,甩幹身上的水,又往村子裡跑進去。
第二天一早,秦永晝在廟外的鳥叫聲中醒來,怔了片刻,忽然撐身坐起。
他昨天只是希望傷快點兒好,卻沒想到一覺醒來,身上的傷居然就都痊癒了。
再三確認了身上確實沒有半點傷痕,秦永晝幾乎難以置信,正要告訴凌霜這個好訊息,卻發現雪狼依然蜷在獸皮外,枕著前爪睡得正熟。
秦永晝的動作立時放緩,小心翼翼地把他抱進懷裡。
雪狼還遠沒睡醒,被他抱起來也沒有多大的反應,只是在他頸間蹭了蹭,抬爪按在他的手腕上,就又不管不顧地睡了過去。
心裡立時軟成一片,秦永晝微摒了呼吸,依然叫雪狼舒舒服服睡在自己懷裡,慢慢撫著潔白的軟毛,一邊回想著昨天發生的事情。
他模模糊糊記得自己似乎是發過了燒,又被人餵了藥,可廟裡卻沒見到記憶中熬藥的灶臺痕跡,叫他一時也難以分辨那些記憶究竟是真是夢。
口中似乎還能品出苦澀的藥味,秦永晝忍不住皺了眉,抬手揉了揉仍有些昏沉的額角,目光卻忽然落在被整整齊齊疊在一旁的衣物上。
那些衣物都是簇新的,他猶豫半晌才試著拿在手中,忽然就掉下來兩顆藏在裡面的糖,裹著好看的花油紙,在地上滾了兩滾,停在了他身旁。
所有曾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的事物,居然都出現在他面前了。
呼吸不由隱隱急促,秦永晝用力眨去眼中水汽,把那兩顆糖撿起來,珍惜地握在掌心。
有些東西出現得太離奇,實在沒辦法解釋得通,說不定他真是受到了什麼專管心想事成的神靈庇佑了。
要是真能心想事成就好了……
懷裡的雪狼依然睡得天塌不驚,秦永晝低下頭,目光落在自己唯一的夥伴身上,輕輕揉著他頭頂的軟毛,閉上眼睛虔誠地許了個願。
如果可能的話,他寧肯什麼都不要,只要能和凌霜一起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就夠了。
一人一狼就這樣在小村子裡暫住了下來。
少年眉目英朗眸正神清,身旁雖然帶著一頭幼狼,卻根本沒有半點狼該有的兇殘可怕,反而可愛得任誰看見都忍不住想上去摸一摸。
村民們很快就接納了雪狼和秦永晝,替他們安置了住處,甚至連進山打獵都會將他們也一起帶去,末了的獵物也會分給他們一份。
不知不覺,已經四年過去了。
秦永晝的身量拔高了不少,眉眼間的稚嫩也幾乎徹底褪去。他這些年都仍然不輟修煉,精神力已經和雪狼十分契合,一人一狼即使不必交流,也能輕易領悟到對方的心思。
雪狼的身形也在長,可叫人意外的,那一身蓬鬆潔白的軟毛始終都沒有褪去,身形雖然長大些許,卻依然和秦永晝記憶中的獵狼相去甚遠。
對於這樣的現狀,蘇時多少有些沮喪,秦永晝卻反而接受得異常順利。
四年下來,雪狼的毛變得更蓬鬆柔軟,棉花糖一樣的潔白一團,抱在懷裡的手感比之前還要更好。
秦永晝依然改不掉小時候見到他就要埋進去蹭的習慣,卻依然堅定地剋制著自己不能去揉那一雙耳朵,每次抱著雪狼一起睡覺,都忍得極為辛苦。
家中缺什麼是從來不用擔心的,只要睡一覺,第二天一定都被補全,順帶收拾的整整齊齊。秦永晝曾經試圖夜裡熬著不睡,想要把這位體貼入微的神明看個究竟,可每次都是在神明剛顯靈的時候,他就會沒來由的劇烈頭痛陷入昏迷,再醒來天色就已經大亮了。
真是個脾氣古怪的神明。
“怎麼樣,好吃嗎?”
一人一狼坐在山林中的空地上,架上烤著的兔肉蔓開極誘人的香氣,金黃的油光滋滋作響。
秦永晝割下一條兔腿,放在雪狼的面前,看著他吃得乾乾淨淨,眼裡就顯出欣然亮芒。
超出了曾經的最高水平,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