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部分(3 / 4)

小說:走過西藏 作者:老山文學

離去,一些後來的人參與,還有一些人來了又走了。他們之中,最年長者仍是仁增曲珍,她七十八歲了;最年幼的仍是貢黨群培,他已一歲半多,在朝聖路上他學會了走路。一年下來,每位磕頭人磨穿了生牛皮做的圍裙不止八張;用壞了的木製手套不計其數;上路時的十五頭犛牛所剩無幾。

其實我們早在夏季裡就與他們相遇過,只不過是相見不相識而已。八月間我們在德中山溝聖地一起參加了拋哇欽布靈魂遷移儀式,在茫茫人海中他們並未引起我們的特別注意,但我們攝製組三頂顏色鮮豔的尼龍帳篷卻給他們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印象。那時他們已磕完了全部旅程的大半,到達了藏北嘉黎縣牧區。在那裡他們聽說了這一宗教活動的日期,就星夜兼程,步行了八天直奔德中。待八天活動結束,又步行八天返回。磕頭的進度是緩慢的,最好的日紀錄是六公里。差的是一公里。有成員生病、牲畜生病則寸步難行。所以當十月份我們重返這條山溝,居然能與他們再度相遇。

雪絨河是拉薩河的北部上源,我們已沿著接近拉薩河的谷口上溯了六十多公里。公路在這裡消失,我們沒能繼續沿河上行。山谷深處有些什麼、山那邊有些什麼我們無從知曉。羅布桑布他們就是從山谷深處磕過來的。據說這是一條古道,古代家鄉人去拉薩都走這條山路。到了當代,直貢堤寺下方已有車道可通川藏公路,趕著馱畜去拉薩的行人通常在這裡安營紮寨,休息整頓;從拉薩弄來膠皮軲轆的架子車,把馱牛寄存在附近親友老鄉家中,待返回時再吆走。這當然是近些年間的新傳統,因為藏地歷史上就從不用輪子之類作交通工具。據細心人考察,過去西藏的圓輪形動力器械,就只有法輪經筒這類宗教象徵物,民間則只有水磨,車輪是沒有過的。

羅布桑布他們已在這裡住了十幾天。大隊人馬原地等待,由少數幾人前往拉薩羅布桑布二姐家取來早已準備好的四輛架子車。正準備出發時,前天夜間,他們的幾匹馬一道走失了。兩天來他們沿著河谷去下方找馬,往右折進德中山谷去找馬。又過了兩天,才在上方山谷裡找到了馬。原來是新近從那裡換來的一匹馬跑回了原主人家,還裹挾走全部的一群——羅布桑布那天的日記由此而起。

那幾天裡我們就時常過來串門,隨便拍他們的日常生活。燒茶,吃飯,編毛繩,修理磕頭用具。年輕好動的僧人們對架子車輪感興趣,單手抓舉。江羊文色、嘎瑪洛薩、嘎瑪西珠都是一舉成功,只有仁欽羅布糟糕,一舉再舉上不去,很慚愧地讓給人家。他的兒子貢黨群培在雪地上走來走去,他媽媽把他收拾得乾乾淨淨。

能夠交談的只有羅布桑布,他不僅可以用漢語,也可以用藏語的拉薩話交談。而他的親友們的康巴話德珍則聽不懂。音樂顧問邊多老師可以聽懂一些。他主要陪梅孩錄製桑秋多吉他們唱的歌,是通常僧人尼姑們才唱的道歌。有一首六字真言歌,音樂家們讓他們反覆地唱了又唱,男獨,女獨,男女聲合唱,歌詞就只是那六個著名的音節,曲調卻抑抑揚揚,蒼蒼茫茫,遼遼遠遠的無休無止——嗡——嘛——呢——唄——咪——哞——最令人動心的是後來被作為了片頭歌的那一首。桑秋多吉用蒼老的約略發沙的嗓音唱出了它,那是滄桑歌吟,是徐徐道來。唱出了山川河流,大地天空,險峻跌宕,富有變化。在音調的極高處,是一個蕩氣迴腸的泛音。這支歌經由現代手法稍事處理就登上了大雅之堂。凡聽過的人都說,沒有哪個歌唱家唱得過他。

怎麼可能唱得過他呢!桑秋多吉與所有歌者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區別是:他用靈魂歌唱。

我們把這支隊伍稱作朝聖部落。我們漸漸熟悉了一路同行的每一位部落成員。

在最終抵達拉薩的十八人中,有僧人八人,尼姑六人,俗人四人。俗人中包括羅布桑布的母親,貢覺群培母子,昌都人西熱邦久。

最初一同上路的幾位老人和孩子,中途搭乘便車走了;上路三個月後曾與囊謙來的七位朝聖者相遇。七人中三人磕頭,四人是燒茶侍者。在他們的懇求下,羅布桑布答應同行。但不久就發現了一個難題:上路時所帶乾糧乾肉早已用光,靠乞討度日,而無論人多人少,每一戶施主總是佈施同量的食物和柴草。所以同行一個月後,只得勸說那七人分頭趕路去了。

半年後,昌都四姐弟從後面趕了上來。他們是二十八歲的尼姑姐姐嘎羊拉姆,二十七歲的俗人哥哥西熱邦久,二十四歲的尼姑妹妹加羊卓瑪,二十歲的格龍弟弟嘎瑪西珠。他們的家鄉在昌都縣的妥壩溝,是一個十兄妹的牧民大家庭。除兩個姐姐已出嫁外,家中現還有四姐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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