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技師,姜技師,你過來。”那個叫姜技師的瘦削男人上前來,望著司馬庫,不說話,但他的表情向司馬庫說明他在等候吩咐。“你那個玩意兒,能不能切開這冰?”姜技師輕蔑地笑了笑,用女人一樣的尖細腔調說:“好比用鐵錘砸雞蛋。”
司馬庫高興地說:“快快,在這河上給我切它八八六十四個窟窿,讓鄉親們跟著我司馬庫沾光。你們別走。”他又對我姐姐們說。
姜技師把第三架爬犁上的帆布揭開,露出了兩個刷著綠漆、像巨大的炮彈一樣的鐵傢伙。他十分熟練地抖開長長的紅膠皮管子,並把膠皮管子擰在鐵傢伙的腦袋上。然後,他看了看鐵傢伙腦袋上的圓盤表,那表上有細長的紅針在擺動。最後,帶上帆布手套,他卡著一個狀似大煙槍的、與兩根膠皮管子連在一起的鐵玩意兒,擰了一下,便有嗤嗤的氣噴出。他的助手,一個頂多能有十五歲的瘦弱男孩,划著一根洋火,往那氣上一觸,一個像柞蠶蛹兒那般粗細、那般形狀的藍色火苗便噴射出來,併發著嗤嗤的響聲。他吩咐了一聲小男孩,小男孩爬到爬犁上,把那兩個鐵傢伙的腦袋扭了幾下,那藍色的火苗隨即變得極白極亮,比陽光還要耀眼。姜技師提著那可怕的玩意兒,望著司馬庫。
司馬庫眯著眼,把手掌往虛空裡一劈,喊一聲:“割!”
姜技師彎下腰,把那白火頭往冰面上一觸,一股|乳白色的蒸氣猛地騰起尺把高,並伴隨著滋啦啦的水響。他的胳膊帶動著手腕,手腕帶動著“大煙槍”,“大煙槍”噴吐著白火,劃了一個大大的圓圈。他抬起頭,說:“切下來了。”
司馬庫懷疑地低頭看冰,果然看到一塊磨盤大的冰與周圍的冰分離開來,河水沿著那圓圈,均勻地滲出來。姜技師用那白火在圓冰上劃了一個十字,圓冰便分裂成四塊。他用腳把那冰塊往下壓,河水把冰沖走了。一個冰窟窿出現在河上,藍色的河水漫溢位來。
“真是好傢什!”司馬庫讚歎著,冰上的男人也對著姜技師投過來讚賞的目光。“繼續切!”司馬庫說。
姜技師施展絕技,在蛟龍河厚達半米的冰面上,切割出幾十個冰窟窿。這些冰窟窿有圓形的,有正方形的,有長方形的,有三角形的,有梯形的,有八角形的,有梅花形的……猶如一頁幾何學教程。
司馬庫說:“姜技師,這是你初出茅廬第一功!上爬犁,夥計們,天黑趕到大鐵橋,對了,飲飲馬,飲馬蛟龍河!”
男人們拉過馬匹,讓它們就著冰窟窿飲水。司馬庫趁此機會對我二姐說:“你是老二吧?回家告訴你娘,總有一天我會把沙月亮那個黑驢日的打垮,把你姐姐奪回來還給孫大啞巴。”
“您知道俺大姐去哪了嗎?”二姐大著膽子問司馬庫。
司馬庫說:“跟著沙月亮販賣大煙土。媽的,這些驢日的鳥槍隊。”
二姐不敢多問,眼看著司馬庫跳上爬犁。一溜十二架爬犁,箭一般射出西方,在蛟龍河石橋那兒拐了一個彎,不見了。
姐姐們沉浸在目睹人間奇蹟的興奮裡,忘記了寒冷。她們參觀著河上的冰窟窿,從三角形到橢圓,從橢圓到正方,從正方到長方……窟窿裡溢上來的河水沾在她們鞋子上,一會兒便結成了冰。冰河裡的清新水氣,感人肺腑地從冰窟窿裡溢上來。我的二姐三姐四姐對司馬庫充滿了敬仰之情。因為有了大姐作為光榮的榜樣,二姐幼稚的腦海裡,竟然產生了一個朦朧的念頭:嫁給司馬庫!好像有人冷冷地告誡她:司馬庫已經有了三個老婆!——那我就做他的第四個老婆。四姐上官想弟驚叫一聲:“姐姐,一根大Rou棍子!”
那條被四姐誤認為Rou棍子的粗大鰻鱺,笨拙地擺動著銀灰色的身體從幽暗的河底浮游上來。它的蛇樣的腦袋足有拳頭那麼大,兩隻眼睛陰森森的,令人想到陰鷙的蛇。它的頭接近了水面,叭叭地吐著水泡兒。二姐興奮地說:“一條大鰻鱺”她抄起扁擔,對準它的頭顱砸下去。扁擔鉤子嘩啦響,水花濺起。鰻鱺的頭沉下去,但立即又浮上來。它的眼睛被打破了。二姐又用扁擔搗下去。鰻鱺的動作越來越遲緩、僵硬。二姐扔下扁擔,抓住它的頭,把它從冰窟窿裡拖上來。鰻鱺出了水面即被凍僵,繼而被凍成Rou棍;二姐讓三姐和四姐抬著水,她自己一手提鐵錘,一手抱著鰻鱺,好不容易回了家。
母親用一把鋸子,截下了鰻鱺的頭尾,把它的身體,鋸成十八段,每一截鰻鱺落地,都呼通一聲響。用蛟龍河裡的水煮蛟龍河的鰻鱺,煮出的魚湯鮮美無比。從這一天起,母親的Ru房恢復青春,儘管還留下了前邊說過的那道猶如書頁上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