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你沒有作案的動機,儘管你的帽子在現場也不能說明什麼,喜子也和你一樣。而三噱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放,就是因為他具備作案動機。公安局破案子講作案動機,你寫劇本編故事也要講動機。”是呀,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和恨。階級敵人的動機何在呢,他為什麼要拉攏腐蝕青少年呢?最後發現,只有把這個階級敵人去掉,一切才能說得通,但是彭敏敏又把劇本的主題定了,“這是一出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爭奪青少年的戲。”而且得到了林老師的首肯:“純粹寫郭震安事件也沒有什麼意義,必須塑造出一個資產階級和我們爭奪青少年的典型來,只有這樣才具有教育意義,因為大多數的同學還沒有犯罪。”我想了想,覺得也是。首先不能把郭震安事件照搬上舞臺,一來那是社會的陰暗面,二來也是大家已經知道的事情,因而必須做一定的藝術處理。林老師說,“只有寫爭奪才能有戲。”去掉了階級敵人,還和誰爭奪呢,而且也就是無戲可寫了,所以這個階級敵人還不能沒有,但是他的行為又不可理解,怎樣才能自圓其說呢?
這兩天彭敏敏沒有來,說是沒有數學課,實際上是讓我安下心來寫劇本,可是她不來我反倒寫不出。我的腦子裡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看來桂老師和她的期盼就要落空了!
我怏怏地來到街上。初冬的梆子井是那樣的蕭瑟灰暗,枯枝敗葉飄落在街上,被風吹得滿街亂跑。塵沙彌漫在空中,撲得人睜不開眼睛。天上的太陽有氣無力,只露個氤氳的淡黃。白家的驢披條麻袋站在茶館對面,四條杆子似的腿在寒風中微微打顫。“娃,你咋這麼長時間都不到爺這兒來了?”毛老三的聲音也微微打顫,有氣無力。自從發生了三噱的案子後,我對他的為人也有了一些看法:都是街坊鄰居的,你為什麼要害他呢?不就是在蓮芬面前有點輕薄嗎,可他並沒有得逞,你又何必耿耿於懷呢?最近,聽說三噱的案子又有了反覆,他死不承認殺人案是他作的,公安局也沒有辦法。並且實地做了測試,他就是不會騎車子,再加上我的證明,因而公安局認定,作案的一定是年青人。但是既然認定了,就來查就來抓吧,又不查又不抓,任兇犯逍遙,也不知是什麼意思?三噱呢,正象我夢中啟示的那樣,不判也不放,就那麼關著,也許現在早已成了“動物”了!
“喲,娃,誰把你的胳膊打成這了!”“爺,不是打的,是我不小心摔的。爺,我現在大了,沒人再打我了。”“但你碰著比你大的娃,還是要小心呢。”“爺,比我大的娃都成大人了,奇…'書'…網也就不打人了。”“誰說的?昨天大娃子還把一個跟你一樣大的娃壓在地下打呢,說是把他的狗踢了兩腳。”大娃子養的那條狗現在也大了,比前也更兇惡了,整天甩著四條腿在巷子亂跑。雖說是一條劣狗,但挺會秉承主子的旨意。大娃子只要使個眼色或打個響指,它就從門洞裡竄出來,於是街上的孩子們就撒腿狂奔。“環兒,跑快點!”有一天,梆子井的“瓜瓜娃”從街上走過。“瓜瓜娃”人到中年還未成家,別的事情他也幹不了,只能在建築隊裡乾點重活。這天,他剛剛下班,渾身的泥土還沒有去除,不料剛走到張風蓮的門口,“環兒”就竄了出來,撲上去一下咬住了他的胳膊再不鬆口!“呀呀、呀呀……”瓜瓜娃張大著嘴卻說不出話來,和環兒在那裡似乎跳起了交際舞。大娃子的臉一下子樂開了花:“抱住跳,它就是你媳婦!”環兒吊在瓜瓜娃的胳膊上,瓜瓜娃轉了一圈,環兒也轉了一圈。瓜瓜娃向後仰,環兒就向前仰,並把兩隻前爪搭在他的肩上,兩隻後爪在下面可笑地擺動。噯,這畜生還真會跳交際舞!從此,瓜瓜娃再也不敢從這裡過了,每天上下班都要繞一個很大的圈子。
聽說前兩天大娃子還跑到毛老三這裡來興師問罪。“你到底是俺媽的啥人?”“我是你媽的啥人你回去問你媽去!”毛老三的聲音幾乎半條街都能聽到,而且脖子伸直、青筋畢露;面色通紅、眼睛大睜。大娃子低著頭,悄悄地走了,看那樣子真的回去問她媽了。
於是我說:“毛爺,你甭替我操心,大娃子他現在不敢打我。聽說他前兩天跑到你這兒來,是不是要尋事呢?”“我才不怕他呢,我老了,他把我打死他划不來,我把他打死可值估。我活了一輩子啥事沒經過!娃,你今後也甭和人打架了,誰要罵你你就裝沒聽見,你把你奶那樣子學下沒錯。你看母老虎整天罵你奶呢,你奶就是不理她。她有一回還在後頭說呢,‘裝沒聽見呢,我把聲音再放大點!’現在她咋不罵了?罵不成了,快到閻王爺那兒報到去了!”最近,孫喜風好象就是得了什麼病,整天拄著柺杖、戴著口罩,看那樣子還想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