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部自殺事件屢見不鮮,紀風聲在自殺幹部之中,級別不高,估計也引不起世人關注,但畢竟發生在自己身邊,尤其是看到他的老婆孩子的悲苦無助,夏想就心中堵得難受。
要是當時紀風聲前來表示靠攏的時候,他適當地表示一下接納的意向,是不是可以挽回慘案的發生?雖然他並不知道紀風聲自殺的原因,但總是心中有愧,似乎紀風聲在絕望中掙扎了十幾年,最後將一絲希望寄託在他的身上之時,他卻很官僚地將輕輕一揮手,就泯滅了紀風聲全部的希望
自己真的被官場泯滅了人性和美好的一面?從樓道到陳潔雯的辦公室,只有幾十步的距離,夏想卻想了很多很多,他心情格外沉重,紀風聲的老婆孩子已經哭不出眼淚的一幕始終在眼中晃動。當一個人哭得連眼淚都流不出來的時候,該是怎樣的痛心和絕望?
夏想再回想起紀風聲當時向他彙報工作時的無助和失望,他忽然心中升騰起一股悲愴。他本是是懷著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信念步入官場,快10年了,他的激情和熱血也確實被消磨了許多,但還有“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的雄心壯志,但今天,卻犯一個不應該犯的錯誤——在用人之上,是不是太現實太功利了?
陳潔雯坐在辦公室裡,一臉愁容,夏想進去後,她微一欠身,示意夏想坐下。
“夏市長,善後事宜我有三點看法,第一,宣傳部門嚴格控制事態的擴大,公安部門嚴防死守,第二,禁止任何人私下裡討論紀風聲自殺一事,一經發現,嚴肅查處。第三,市委立刻召開全體幹部大會,統一口徑,防止有人故意把事情鬧大,誰給天澤市臉上抹黑,誰就是天澤市的罪人”義正言詞地說完,陳潔雯又換了一副口氣,“你看,有沒有什麼好補充的?”
直接問有沒有要補充的,意思就是說她的三點看法不是看法,是決定,說看法是給夏想面子。如果真是看法,就得說讓夏想提出意見。
“就這些?”夏想沒有如陳潔雯預料的一樣滿口贊成,而是一臉嚴肅突兀地反問了一句。
“就這些,夏市長難道還有不同意見?”陳潔雯一臉不解。
“先不管紀風聲的死因,就是他為市委兢兢業業工作了十幾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市委不想著如何安撫死者家屬,如何讓死者安息生者安心,卻只想著嚴防死守,只想著自己的政治利益如何不受到影響,陳書記,官場不是火葬場,我們也不是沒有人情味的官僚”
夏想的話非常直接,而且還是強烈質疑的語氣,就讓陳潔雯臉色一會兒青一會紅,直氣得胸脯起伏不定——如果她是30歲的女人,或許還有美感,但50多歲的她身材已經走樣,生氣的樣子只是讓人感覺一陣惡寒。
夏想太囂張了,一個市長敢對書記如此說話,沒大沒小
陳潔雯沒有夏想的愧疚感,在她眼中,紀風聲死不足惜,死就死了,為什麼非要死在市委大院,死在辦公室裡?死也不讓人清淨,萬一被新聞媒體給捅出去,天澤市頂著一個全市倒數第一的窮帽子又成了眾矢之的,省領導不震怒才怪?
紀風聲一個不值一提的小人物,死了拉倒,但如果因為他的死給天澤市帶來麻煩,還想讓市委照顧他的老婆孩子?別做夢了。夏市長到底怎麼回事?官場不是火葬場,但官場也不是福利院
“夏市長,說話的時候要注意自己的立場,要說符合自己身份的話,不要想到什麼就說什麼。”陳潔雯也被氣得夠嗆,就面色一寒,冷冷說道,“紀風聲的家人,市委也會有所考慮,但事情要分出輕重緩急,現在是市委統一口徑的時候,希望夏市長從大局出發,從維護天澤市的利益出發,不要意氣用事。”
“如果真心想維護好天澤市安定團結的政治局面,就不會有人惡意散發謠言,陳書記,我來天澤市擔任市長,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發展經濟,改變天澤市貧窮落後的面貌。我不指望市委的同志們都支援我的工作,但也請不要人為製造障礙。我願意和大家共同進步,但如果有人自己不想進步,還不讓別人進步,那就成了前進道路上的絆腳石了。”夏想的話說得既含蓄又直白,他相信陳潔雯能聽懂他的意思。
其實以夏想的涵養,不至於當面和陳潔雯說狠話,但正好恰逢紀風聲自殺大事,又同時傳出他的不雅訊息,而陳潔雯處理善後事宜的手法又太官僚太沒有人情味,就激發了他的義憤和強烈不滿。
陳潔雯瞪大眼睛看著夏想,不敢相信夏想敢以這樣的口氣和她說話,但轉念一想確實散發流言的事情做得不太地道,而且再一想夏市長說得也在理,不安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