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壓在傷口上試圖止血。可主脈既裂,鮮血直如湧泉一般汩汩冒出,雖然流勢稍緩,終究遏止不住。不過片刻之間,疤面男子臉上的血色一分分退下去,氣息漸促,渾身冒汗,不可抑制地發起顫來。
秋往事緩步踱到他身前,微微傾下身,笑道:“如何?閣下的這點兒志氣還要多少血才澆得滅?我就在這兒等著看。”
那人只覺身上溫度一點點退去,眼前世界漸漸模糊,隱隱嗅到熟悉的死亡氣息,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清晰真切。他心下又驚又駭,想著左右無救,不能丟了面子,強自壓下恐懼,正欲回幾句狠話,卻忽聽她接著說道:“幾時澆滅了,記得吭一聲,我保你性命。”
那人陡然一震,似溺水之人抓到浮木,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竟猛地支起身子,半是絕望半是期望地盯著秋往事,啞聲道:“你、你能……”
秋往事微笑著點點頭,向他大腿一指。眾人低頭看時,只見她這一指似伴著魔法,血流速度立時緩了許多。
疤面男子心底湧起一陣狂喜,似哭似笑地叫了兩聲,整個人忽似失了支撐,軟軟向後倒去。陷入黑暗前,只來得及說了一句:“但憑將軍吩咐。”
秋往事滿意地一笑,高聲道:“好!既如此,便是袍澤兄弟,我自然保你性命。”說著蹲下身,雙手按在他傷口附近,樞力源源不斷地注入他脫了軌道的血液中。原本自在法一入人體,受他人駁雜的樞力所擾,便不能發揮效用。可此時疤面男子血流了大半,虛弱得只剩一口氣,體內樞力也薄弱得似有若無,秋往事的樞力之精純本又過於常人,消長之下,雖不至能任意操控血流,卻也足以將欲自傷口湧出的血液導回正途。
周圍的騎士們眼見著她雙手往腿上一按,傷口處汩汩湧出使盡方法也止不住的鮮血便驀然疾流歸渠一般收了勢子,驚異之餘皆暗暗生了敬畏,默默垂手立在一旁。
傷口本身並不嚴重,血流一止剩下的便好辦。秋往事命人取來些傷藥厚厚抹上,過了片刻,傷口的血便漸漸凝起了血痂。她見已無大礙,便一點點收回樞力,命人緊緊包紮,又餵了兩顆固氣血的藥丸,拍拍手站起來,對李燼之點點頭道:“五哥,好了。”
李燼之微微一笑,輕輕衝她眨眨眼,上前高聲道:“諸位聽好。在下容府李燼之,新任望山城守令,兼統東北邊事。這位秋往事,以後便是你們鐵川衛的督領衛尉。自今日起,融北十二城軍政要務便統歸我兩人管轄。如今時事正亂,有的是你們建功立業的機會,只要踏踏實實跟著我們,自然有你們升官發財的時候,到時區區五錢月銀又豈在話下。今日之事,念在你們初歸容府不知規矩,我可以不計較。可今後既跟了我,便得把我的規矩一條條學起來。你們之中有識文斷字的,都留下來隨我去守令府,先把容府軍法學明白,回去便是執法檢事,教習督導眾人。其餘人便把這受傷的先帶回去,等他下了地,再讓他領齊千袍以上將領過來聽問。這幾日先把人員名冊、戰馬數量、器械清單等整理出來,待我們交割完畢,隨時下營檢視。”
眾人早已熄了氣焰,聽得竟不用受罰,皆暗自鬆了口氣。面上雖仍翻著眼撇著嘴做不屑狀,到底不敢明著衝撞。彼此咕噥幾聲,打幾個眼色,大部分便罵罵咧咧地扶起那疤面男子,討了出城手令悶悶離去。只剩下三人說是識字,神情間皆有戒備之色,顯然留下來也有摸底之意。李燼之命眾侍衛仍守著府庫,只叫上沈璨,便帶著這三人與秋往事同往城守府邸行去。
沈璨看著那三人憋悶警覺的模樣,大覺暢快,朗笑道:“這班人沒事便來折騰,今日上府庫,明日上守令府,囂張得很。如今這兒掌事的丞令是個軟蛋,只知道拖過一日算一日,著實拖不過了便多少給點錢打發。這班人嚐到甜頭,更是越鬧越歡,最近索性在城裡住下,隔幾日便來鬧騰一回。其實前後加起來,著實已給了不少銀子了。若不是府庫實在沒什麼餘錢,恐怕這丞令早已按著他們叫的數目,要多少給多少了。我這口鳥氣可憋久了,幾次想教訓教訓他們,丞令都嚴令不準,唯恐招惹急了他們當真大軍攻城。嘿嘿,可看看今日,那疤面鬼無非捱了一刀便軟了,那爛泥樣子真他孃的解氣。到底還是跟著五將軍七將軍痛快。哈!你便不怕他當真死硬到底,收不了場麼?”
秋往事見後頭三人都豎著耳朵傾聽,特意大聲答道:“怕什麼,死硬到底便由他硬死唄,我就不信鐵川衛會為了他一個人與容府槓上。真有那麼齊心那麼不怕死,五萬人早就橫行天下了,還用得著窩在這兒死皮賴臉地討錢度日麼。”
沈璨大笑,連呼痛快,忽眉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