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靈的。”空地中那人見兩人把他晾在一旁,倒是饒有興致地研究起天網陣來,不免有些尷尬,摸摸鼻子,輕咳兩聲道,“兩位若對這陣法有興趣,稍後自可放手一試。現在,還要先煩兩位聽我說幾句俗事。”
秋往事這才回過頭,藉著月光上上下下打量著這人。只見他約摸四十來歲年紀,身形極為高瘦,比李燼之還高出一頭,竹竿般插在地上,直有搖搖欲墜之感。春寒料峭的天氣,他卻只空空蕩蕩地套了一件寬大的及地長袍,風一吹便緊緊貼在身上,似連胸前的肋骨都能一根根數出來。秋往事見她形容特異,大覺有趣,忍不住揶揄道:“閣下這等仙風道骨之人,也免不了俗事纏身麼?”
那人作勢嘆一口氣,無奈地撣撣衣袍,搖頭晃腦地答道:“姑娘說笑了,天下之大,無非俗塵,誰又能超脫於外。在下此來,是想請兩位幫個忙。有無禮之處,實是怕一言不合,這把瘦骨經不得姑娘折騰,只為自保,絕無加害之意,還望兩位海涵。”
秋往事輕哼一聲,不服氣地挑挑眉,傲然道:“以實戰威力論,自在法在十二法中排第一,原因之一便在難於剋制,防不勝防。你這天網陣縱然困得盡天下高手,也未必能奈何得了自在法。”
那人胸有成竹地一笑,泰然答道:“天網陣由內而外絕難破解,自在法之所以難以剋制,便在於可內可外,無所拘束,姑娘若有朝一日修到一品,固然是天下束手,可如今畢竟還有所侷限,在下也便厚顏鑽個空子。”
秋往事正欲答話,忽聽李燼之朗聲笑道:“施陣之人皆在二十丈外,閣下倒是把她的功力深淺摸得明明白白啊。便是同她交過手的敵人,只怕也未必如此清楚。”
那人微微一頓,旋即笑道:“秋姑娘聲名響亮,好不嚇人,連當世第一猛將盧烈洲都不免一栽到底。我等不自量力,上門討教,自然事先須把功課做足。”
李燼之暗自冷笑,知他不會吐露什麼,便也不多做糾纏,說道:“我問你背後主使是誰,想必你不會開口,那便直說吧,你要我們幫的,是哪一路忙?”
“將軍果然爽快。”那人拍掌大笑幾聲,陡然語音一冷,沉聲道,“風洲自有其主,一切安好,不勞他人插足。靖室當日危難之時棄眾而去,今日又要回來坐享太平,未免有失公道。兩位與靖室相熟,還望替我們帶句話,勸他們安安穩穩在永安逍遙快活便好,風洲地窄,怕已無旁人落腳之處。”
秋往事冷哼一聲,嘖嘖譏諷道:“樞教都淪落到與人爭地的份上了,怎不索性扯麵大旗劃地稱王?沒準還一呼百應呢,也省了紆尊降貴巴巴地跑來求人!”
那人聽她挖苦,倒也不氣惱,眯縫著眼,慢條斯理答道:“姑娘這話就錯了。樞教不得染指政權,這是千年的鐵規矩,我們豈有膽子冒這大不韙。只是樞教有護民之責,蒼生疾苦,我們也斷無坐視之理。靖室奸臣當權,昏暗無道,若重回風都,非百姓之福。我們既習了慈悲教法,少不得要替天行道,為濟濟蒼生盡些綿力。”
“哈,好個慈悲胸懷。”秋往事諷笑一聲,問道,“那依閣下之見,誰主風都才是百姓之福?容王?裴初?還是你們看上的哪位英雄?”
那人眼珠一轉,打個哈哈道:“誰堪重任,自有天命,卻不是我區區一介樞士可說三道四的了。”
秋往事故作訝異地瞪大了眼,問道:“原來樞教也不知天命在誰?那與靖室作對,又是替的哪重天行的哪條道啊?萬一會錯了天意,豈不糟糕?”
那人聽著她的擠兌,仍是泰然自若,仰頭一笑,慨然一揮手道:“靖室無道,天下皆知。若天意當真不恤民生,我們拼著一身罪孽,也要效仿鳳神當年,逆天護道!”
秋往事見他皮厚,一時倒也沒了言語,忙扯扯李燼之著他接話。李燼之負著雙手饒有興致地立在一旁,彷彿聽秋往事同那人拌嘴才是眼下最有意義的事。待見兩人目光都望向自己,他才微微一笑,輕描淡寫地點點頭道:“閣下所言甚是,我們答應便是。”
那人聽他一口應下,倒是愣了,微微一頓方才問道:“將軍所言當真?”
“豈有不真之理。”李燼之爽然笑道,“靖室入風都,往大里說,對天下無益;往小裡說,對我容府更是百無一益。不勞閣下相托,我們本就打算阻擋他們進京。只是是否順利,我便不敢作保了。”
那人大笑起來,躬身行了一禮道:“既如此,話便好說了。將軍不敢作保,我倒能替將軍添幾分把握。”
李燼之心下了然,面上仍是不動聲色,淡淡“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