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和微微一頓,旋即爽快地點頭認道:“不錯。鐵川衛的兵也不是傻子,豈會被王六將軍幾句話就哄出了關?融北一線防務本是顧大人一手打理,如今雖然失勢,多少總有些底子在。北照關這裡我們早已佈置過,本就打算適時出兵,破壞容府與米狐嘗的盟約。王將軍適逢其會,倒是歪打正著。”
秋往事點點頭,又道:“裴初這裡顧大人想必更加不缺眼線,自然早已知道他要出兵,因此便布了這個局,把米狐嘗、米狐哲、二嫂和我一網打盡。我們四人一死,只要你這兇手不現身,四派之間勢必要互相懷疑,攻伐不休,從融洲至燎邦都會陷入大亂,顧雁遲與裴初便能從容得利。”
楊和怔了一怔,隨即朗聲大笑,擊掌讚道:“秋姑娘果然聰明,一點就透,難怪顧大人一再囑咐,這次燎邦怎麼樣不要緊,卻一定要先把你除了。”他驀地笑聲一收,站起身來,冷冷俯視著軟軟伏在桌上的秋往事,袖底無聲地翻出一柄匕首,沉聲道,“可惜再聰明也沒用,秋往事,你已經輸了。”
近來風境之內最大的事便是李燼之與秋往事開赴望山城,籌劃伐燎,朝堂之上,街巷之間,所言所談不離於此。朝廷順應民心,授命容府出兵,更下旨衛昭出任監軍,親領兩千精騎馳援北疆。
大軍即日開拔,取道風洲。衛昭此次一改往日大肆鋪張的奢靡作風,竟是處處收斂,沿途不入城鎮,不擾官民,一味倍道兼行,風餐露宿,倒真拿出了些行軍的做派來。
青陵山下的青澤城正當風都西面門戶,是衛昭一行必經之路。守令劉樂書一早便差了探馬出去候人,到得近午時分,終於收到回報,得知衛昭已在城外十里處,午後可至城下,仍是不入城,只在郊外紮營。
劉樂書立刻命人前去迎接,待交待妥當,便來到書房,推開書架,走進後頭隱藏的一個密室中。
密室內已有一人,似是知道他要來,未等他一腳踏進,便開口道:“衛昭到了?”
劉樂書屈膝向下跪去,答道:“殿下,人已在十里外,大約再有個把時辰便到。”
屋內之人正是李燼之,他未等劉樂書行完禮便上前扶住,笑道:“好了,你出身樞教,幾時也學會這套。”
“披這身官服,總要學的。”劉樂書雖這麼說著,神情語氣卻明顯隨意起來。他直起身,一張娃娃臉看不出年紀,明明神色老成持重,眼中卻又一片未經世事般的清澈明亮,“他不入城,你是過去見他,還是叫他進來?”
“自然是我過去。”李燼之笑道,“他是大人物,哪能由我使喚。”
劉樂書點點頭,又問:“你想必也不要侍衛?”
“自然不要。”李燼之神情難得的輕鬆,全不似平日的不苟言笑,“幸好是你在這兒,若換了宋將軍趙先生,只怕又有一頓說道。”
“衛昭這人的確名聲太臭。”劉樂書瞭然地點點頭,“他是當日宮變的元兇主謀,以你的身份,的確不宜和他有什麼瓜葛。不過橫豎將來遲早要殺他,現在用得著,先用用也無妨,不走明面也就是了。”
“將來的事以後慢慢說。”李燼之含糊應了一句,又道,“你替我準備一下,等他一到我就過去。”
劉樂書走到屋角的立櫃前,自裡面取出一套普通侍衛的行頭,又掏出一塊令牌一併遞過,說道:“這裡是自己地方,也不必太小心,你就扮我的信使,直接過去便成,他這裡前幾日已去知會過了。”他微微一頓,忽笑道,“其實他又並非當真是你大舅子,何必那麼著緊地跑去見他,有什麼要聯絡的差個人去也就是了。他畢竟身家性命全寄在江欒那邊,萬一叫他知道了你真正的身份打算,是否還會為了一個自幼失散的妹妹不惜一切,實在難說得很。”
李燼之搖搖頭,微微笑道:“我有意同容王決裂的事,已向他吹了很久的風了,雖沒明說有天下之心,可既然脫出容府,擺明是要自立,他一早就心知肚明。衛昭這人孤僻冷酷,權勢富貴他經歷得多了,並不如何放在心上,其實倒比一般人更重人情。這世上能給他人情的,只有一個往事,他捨不得放手。我與他一直是書信往來,也是時候該當面交個底。這次他上融洲,大哥一定會有動作,往事這頭也需要他照應一把,我有不少事要同他交待,見這一面是省不了的。”
劉樂書知他已有打算,便不多勸,先行告辭出去迎接大軍。雖說衛昭已刻意低調,畢竟少不了一番程式應酬,待一切安頓也已是黃昏時分。李燼之等一干官員回來之後,方才換過衣服,拿著劉樂書的令牌直奔郊外營地而去。
衛昭顯然已